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二七七


  89、情

  四阿哥怒極,反而不行于色,冷冷盯著跪著的兩人:「你們兩個,誰起的主意?」

  圖雅直著身體,淡淡地問:「王爺說什麼,我不明白。」

  「想賴?好,給你個人證!雲橫,你說給他們聽聽,我在說什麼。」

  雲橫沒想到王爺這麼就兜底把他亮了出來,下意識地往峻峰看去。峻峰沒什麼表情地跪著,微垂著頭,根本不看他。雲橫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把頭伏得低低的。

  一聽「人證」,圖雅就猜必是哪裡行事不秘,被這人聽見看見了什麼,告到王爺那裡。行藏已露,她的任務失敗了。她是王妃從準噶爾帶來的,四阿哥不會對她怎樣。只要峻峰和小嵐無事,怡安身邊還有個可靠的人。大大方方地說:「王爺是問我求峻峰哥送我和怡安回準噶爾的事嗎?當然是我的主意。」

  四阿哥眯起眼打量她:「憑點膽氣,就想在我眼皮底下弄鬼?說,是誰指使你帶怡安逃走?」

  「怡安想回家,王爺不是不知道。回自己的家,還要人指使嗎?」

  「大膽奴才!我換句話問你,是誰指使你拐帶怡安,與我為難?」

  「我是怡安格格的奴才。怡安格格想家,太后和王爺不放行,才逼得我出此下策。」

  「你也知道是下策?!從這裡去準噶爾,豈止千里,路上不知有多少兇險,多少人望而卻步,就憑你們兩個就想帶著怡安上路?你們死活無關緊要,萬一怡安有點什麼事兒,你們讓她母親怎麼辦?」想起當初她冒然逃跑,險些喪命,四阿哥心裡發緊,再無心追問指使人是誰。

  圖雅又頂了一句:「王爺既然不放心怡安的安全,何不派人護送我們回去?」

  「放肆!也不看看,現在這樣,她回得去麼?」四阿哥氣得發昏,脫口而出,歎了口氣,揮揮手:「先把他兩個帶下去,關起來。」

  圖雅急紅了眼,不管不顧地往前爬了幾步,緊緊拽住他的衣服下擺:「真的打仗了?王妃出了什麼事?皇上和王爺都不管王妃死活了嗎?」

  見王爺臉色十分難看,峻峰連忙頓首:「圖雅姑娘只是心懸公主安危,並非存心冒犯王爺。請王爺看在她的忠心的份上,饒她一次。」走不成,他心裡放下一塊石頭。王爺說得不錯,路途艱難,留在王府,怡安至少不會有危險。

  四阿哥低聲厲喝:「放手!」

  圖雅嚇了一跳,不由自主放開手。

  四阿哥擺擺手讓侍衛先退下,背著手踱了幾步:「說說,你們都聽說了什麼?」從哪兒聽說的,就不用問了。

  圖雅咬著嘴唇不說話。峻峰只得把從她那兒聽說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四阿哥停在他跟前:「峻峰,你在我府裡有年頭了。我可有什麼地方對你不起?」

  峻峰伏地頓首:「王爺對奴才兄妹恩重如山。奴才愧對王爺,死有餘辜。只是,還請王爺憐惜公主骨肉分離的苦楚。」

  「她的苦我自然知道。你們只道怡安留在京城,令她骨肉分離,卻不知哈爾濟朗留在準噶爾,還是被喇嘛帶走,母子一樣不能團聚。你們以為她把孩子留給我,不比交給喇嘛放心麼?況且,如今那邊情況不明,萬一怡安回去了,卻落到對頭手裡,讓她父母還有朝廷投鼠忌器,又該如何是好?」

  圖雅和峻峰無言以對,只得安靜地任侍衛帶下去。

  四阿哥想了想,往怡安住的院子走去。

  四阿哥律下嚴厲,四福晉治家甚嚴。那一頭發生的事,這一邊還沒聽說。小嵐正在教怡安認字,怡安拿著筆在紙上亂塗,看見四阿哥突然進來,都嚇了一跳。

  四阿哥留心兩人神色,確定她們毫不知情,臉上露出笑容:「怡安要學寫字了麼?怎麼抓了滿手的墨?」

  怡安一看,果然兩手黑黑,連忙往衣服上抹去。

  「胡鬧!」四阿哥把小丫頭抓過去,掏出帕子替她擦手,又接過小嵐遞來的毛巾,給她洗了把臉,笑著問道:「認得幾個字了?念哪本書呢?」

  小嵐替怡安回道:「字認得百來個。不肯念書,《三字經》背不完一半。側福晉給講《千字文》,格格不肯聽。」

  四阿哥好笑道:「這麼小的孩子,哪裡聽得懂《千字文》?側福晉太性急。她母親不是給她留了封信?回頭抄一份,拿那個教她,先把上面的字認齊了,再給她母親寫封回信。不會寫的字,請福晉寫出來,讓她抄上去。」

  摸了摸怡安的頭:「乖乖念書,你母親等著你的信呢。」

  怡安眨著眼:「媽媽不來接我了?」

  「你家裡出了點事兒,今年來不了了。別哭!你母親答應的,自會做到。你在這兒,她定會回來。」一邊掏出個小包遞了過去:「喏,你母親捎給你的。」先前吉日德勒帶來的東西,他沒讓一下都拿給怡安,就是防著會有這樣的事。

  怡安接過去,急忙拆開,果然忘了哭。

  四阿哥不緊不慢地說:「圖雅和峻峰兩個,背著我做壞事,被我關起來了。回頭福晉那邊會再派個丫頭過來服侍你。」

  小嵐愣住了,心裡害怕,也不敢問情由。

  四阿哥盯著怡安:「你不許哭,也不許鬧!你哭一聲,我就多關他們一天。你鬧一回,我就打他們一頓。做錯事,就得受罰。」

  怡安扁扁嘴,忍住了。

  四阿哥倒不懷疑峻峰的忠心。這世上能讓峻峰把他這個主子放到後面去的人,只有那麼一個。重情義原也是他的好處。倒是後悔她去年回來時沒讓峻峰隨了去,至少用心總比那兩個強。可就算初衷情有可原,背主行事,仍是大錯!心志不堅,魯莽冒失,讓他很失望。

  那個圖雅,不能繼續留在府裡!到底是她調教出來的,固執大膽目無尊卑學了個十成十,頭腦不如,莽撞有餘。這回幸而知情得早,若真被她把怡安弄了出去——不敢想像。那丫頭看著有點擰勁兒,心裡存了那個念頭,一次不成再來一次,這樣不行那樣來,防不勝防。

  敖其爾倒是送了消息出來,說公主雖受賀黃兩位侍衛牽連,額附極力維護,策妄阿拉布坦也沒有為難,只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各處走動,只能呆在額附的官邸。還說哈薩克犯境,策妄阿拉布坦調集兵力糧草是在準備與哈薩克對決,額附負責西境部署,難以分身。

  四阿哥對敖其爾的忠誠始終存著兩分懷疑,但聽說她無事,只被禁足,到底放下心。這時候,到處亂走更容易出事,開始學著做個本分女人也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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