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七八


  好在正戲開場。按照今天的規則,想得馬的人,自己下場,看中了哪一匹,徒手上陣,憑一己之力,馴服了就可以騎走。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納爾蘇都摩拳擦掌地進去了。那些馬大概是野馬的血緣作祟,不肯老實就範。圍欄內一時間,馬的嘶鳴聲,人的呼喝聲,馬蹄聲腳步聲,響成一團。邊上圍觀的人一陣喝彩一陣嘲笑一陣鼓掌一陣加油,也是熱鬧非常。

  冰玉緊緊盯著納爾蘇,神情緊張,一臉興奮。

  楚言趴在欄杆上,看看場內,再看看她,很覺有趣。

  八阿哥站在她身邊,望著場內,偶然輕輕瞟她一眼,嘴角含笑。

  楚言突然覺得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扭頭一看,四阿哥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面沉似水,見她回眸相望,才略略露出一點笑意。

  楚言連忙規規矩矩站好,囁嚅地請安。冰玉也是一臉驚嚇。

  八阿哥淡笑招呼:「四哥。」

  「八弟。」四阿哥同樣淡淡笑著:「八弟怎麼沒下場?難得的好馬,八弟不想要一匹麼?」

  「胤禩不敢自稱愛馬之人,自是不敢委屈良駒。況且騎術平平,害怕出醜。倒是四哥,身手不凡,怎麼也沒下場?」

  「我也是不敢委屈了好馬,也害怕出醜。」

  他倆人好像再沒什麼可說的了,一齊走到圍欄邊上,向內觀看。

  楚言回過神來,發現她很詭異地被夾在了二人中間,那兩人都不說話,可是身上說不清是劍氣殺氣怨氣還是什麼的東西都落到了她身上,害她受了嚴重內傷,經脈幾乎要錯亂了!

  「楚言!」十四阿哥騎著他馴服了的那匹馬跑過來,得意洋洋:「四哥。八哥。楚言,這是我新得的馬,你幫我想個好名字。」

  可憐她正頭暈腦漲,見那馬的皮色紅得像胭脂,想也不想地報了出去:「胭脂。」

  左右傳來兩聲輕笑。十四阿哥很不滿意:「不好!太脂粉味兒。這是一匹公馬。」

  八阿哥笑道:「這馬的樣子看著倒像關雲長的赤兔馬。」

  四阿哥也笑:「也有人管這個顏色的馬叫火焰駒。」

  十四阿哥還是搖頭:「赤兔馬,火焰駒,都被叫得俗了。我偏要個不俗的名字,也不要扣著這顏色。」

  「疾風,閃電,十四爺挑一個吧。」楚言把手一攤:「奴婢才盡了。」

  「這兩個好。」十四阿哥低頭尋思,哪一個更好一些。

  「籲——」一匹淺灰的駿馬挨著他停下,馬上的少年露齒而笑:「閃電,我要了。」正是這次活動的主辦人,喀爾喀台吉策淩。他自幼隨祖母投附清廷,由皇家養育,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是一起長大,從小打打鬧鬧,自是不知客氣。

  十四阿哥果然沒有一絲不豫,笑道:「讓給你。我倒覺得疾風這名字更好。」

  拍了拍坐下愛馬:「疾風,賽馬會上可得給我爭氣!」那馬提起前蹄,仰天長嘯,竟是躍躍欲試,逗得一堆人都哈哈大笑。

  十三阿哥打馬過來,問清經過,央著眾人也幫他的馬起個名字。

  八阿哥笑道:「這馬通身雪白,銀光閃亮,要是叫做閃電,倒極貼切。」

  「不行。」策淩笑嘻嘻地反對,拍了拍他的灰馬:「這才是閃電!」

  楚言暗自好笑,灰濛濛的閃電,合著草原上三百年前就有污染了!

  十三阿哥人極豪爽,好幾位蒙古王子都與他交好,此時邊上有人說道:「既是白馬,不如就叫白雲。」

  不知什麼人又用蒙語說了幾句,好幾個人都望著一個蒙族少女笑了起來。那少女羞紅了臉,神色卻很歡喜,雙眼含情望著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在馬上作了個揖,笑道:「不敢衝撞白雲其吉格格格。楚言,你倒是幫我也想一個名字。」

  「銀子。」愛用不用。

  四阿哥八阿哥都是一臉好笑。

  十四阿哥在馬上捧腹大笑:「要是九哥在這裡,還不定怎麼笑話你。就認得銀子!」

  十三阿哥卻很歡喜,默念兩聲,笑道:「銀子,這名字爽氣,對我胃口。馬兒,馬兒,從今以後,你就叫做銀子了。哪日我沒錢了,說不定拿你去換真銀子花。」

  銀子噴了噴鼻子,一臉不屑。

  眾人哄笑,卻有兩把眼刀,憤恨嫉妒地朝楚言射過來。

  四阿哥搖頭笑駡:「好好的,又混說話。」

  不遠之處,有人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問:「閃電和疾風,哪一個跑得更快?」卻是阿格策旺日朗。

  「閃電。」這是常識,不用學物理也知道。看見好幾個人愕然不解的目光,楚言暗罵自己,又不是參加智力競賽,做什麼搶答。

  「什麼比閃電跑得更快?」 阿格策旺日朗好像很喜歡這類智力測驗題。

  楚言決定把回答的機會讓給別人,現代人的答案,他們未必欣賞得了。從物理上說,閃電是光速,比光更快的是科幻小說中的超光速太空船,或者超人?

  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等著答案,楚言有些無奈:「思想。思想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東西。」

  太陽剛剛落山。楚言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山坡上,看著天空的雲霞,發呆。

  感覺有人在她身旁坐下,連忙倏地坐了起來。

  來的是四阿哥,似乎心情正好,滿臉滿眼的笑,溫言問道:「我嚇著你了?」

  「沒。」楚言仍是下意識地坐得更加規矩了一些。

  「在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看雲。」

  「看雲?」四阿哥點點頭,臉上笑意更深,溫柔沉靜地望著她。

  楚言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那是胤禩的目光,心裡有些慌亂,沒話找話地問:「四爺,在做什麼呢?」

  他仍是注視著她,嘴角微翹,笑道:「在看雲。」

  呃?楚言心情又好了起來,脫口唱道:「你說,我象雲,捉摸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不懂你的心?」四阿哥的眼神又變得幽深莫測,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是。我不懂你的心。誰懂?八阿哥懂嗎?」

  楚言心裡咯噔一下,臉上還能四平八穩地笑著:「沒有別人懂,只有我自己懂。」 人生寂寞,知己難求,就算胤禩,又真能明白她幾分?

  四阿哥盯了她許久,臉色重新柔和下來:「沒有人懂你的心,你豈不寂寞?你,可想讓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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