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一五


  「回頭打聽一下,看太后在不在。你們倆個毛利毛躁的,萬一衝撞了太后,我們可兜不住。」十三阿哥笑話著她們。

  冰玉佯怒:「十三爺說話好沒道理。誰不知道太后最是和藹可親。不過是十三爺自己懶得走了,倒往太后身上推。」

  十三阿哥挑眉笑道:「太后自是和藹可親,你們倆個自是毛利毛躁,懶得走了的倒是另有其人。」說完向著楚言努了努嘴。

  楚言早已經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沐浴在習習涼風中,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假寐起來。

  十四阿哥好笑地推著她:「快起來,怎麼在這裡睡上了,小心著了涼!」

  楚言擺擺手,眼睛也不肯睜開:「我走不動了,你們愛上哪兒上哪兒,我就在這裡等著。」

  冰玉被十三阿哥指點,回頭正看到楚言的賴皮像,也覺好笑,乾脆走過去,一下捏住了她的鼻子:「偷懶的小蹄子!剛才不知道是誰好大的興頭,要去這裡那裡的。轉眼就不行了?」

  楚言果然睜開了言,一把拍掉她的手:「沒大沒小的鬼丫頭,你要去萬善殿自己去,我對拜佛參禪沒興趣。」

  冰玉撇撇嘴:「不就大了我半年,了不起了?」

  楚言得意地一笑:「當然了不起!十阿哥就小了兩個月,還是得喊九阿哥一輩子的哥哥。」

  說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笑起來。十四阿哥誘道:「你餓不餓了?萬善殿的齋菜是不錯的。」

  「我不吃齋!」楚言被他一提醒,發現自己真是又餓又渴,忍不住指了十三阿哥問:「十三爺不是說都預備好了嗎?在哪兒呢?」

  十三阿哥失笑,忙道:「離這裡不遠了,再走一段就到。」

  楚言左看右看,一臉疑惑:「哪裡?我說了不吃齋的。」

  「不要你吃齋,」十三阿哥一臉好笑。

  楚言真是覺得累了,索性耍起賴來:「我動不了了,你們誰背我?」

  兩位阿哥俱是一愣。

  十三阿哥突然大笑:「好,好,我來背你!」上前,作勢就要把楚言往背上攬。

  楚言反而被他唬得一下跳了開去,口中嚷著:「這會突然又好點了,快走吧!」

  十三阿哥停在那裡,挑著眉笑吟吟地看著她:「怎麼?不讓背了?」

  十四阿哥指了她,笑駡:「好一個色厲內荏的傢伙,也就長了一張嘴!」

  楚言紅了臉,拉過冰玉往外就走,口裡催著:「快點兒吧,我快餓死了!」

  十三阿哥一笑,領頭向前走去。

  向南又走了一小段,十三阿哥打了個呼哨。前方垂柳樹蔭裡,竟蕩出了一艘小小的畫舫。

  船到近前,靠著一塊突出水面,表面平整的青石,停了下來。十三阿哥帶頭跳了上去。待他四人坐穩,撐船的太監提起竹篙輕輕一點,小船離岸向著湖心漂去。

  艙中,小桌之上放的居然是四碗朝鮮冷面,碗中還有未化盡的冰塊。

  楚言冰玉,甚至十四阿哥,都是又驚又喜,一迭聲地稱讚十三阿哥心思巧妙。十三阿哥滿面含笑,目光掠過楚言時,悄悄擠了擠眼睛。

  十三阿哥提起了筷子,勸道:「快點吃吧,糊了就可惜了。」

  楚言和冰玉俱是一聲歡呼,連忙開動。小船上一時安靜下來,只聽見竹篙一上一下撩起的水聲。

  楚言喝下最後一口湯,舒服地歎了一口氣,引得其他三人都笑了。

  十四阿哥取笑她:「吃得這麼快,倒像有人和你搶。要是九哥在,必定又要說你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子。」

  楚言撇撇嘴,不甚在意:「餓壞了唄。」

  等到其他三人也吃完了,小船也已經到了湖心。那個太監放下竹篙,過來收拾了,又沏了一壺茶來,這才退下。

  楚言拿手一試,那茶是溫的,並不燙。十三阿哥向冰玉笑道:「這是那年在你家喝過的菊花茶,加了蜂蜜枸杞甘草和蓮心。知道你們怕熱,先讓他們備下的。」

  冰玉大為感動:「十三爺費心了!」

  這個十三阿哥小小年紀,偏是細心周到,相貌又好,假以時日,必是一位溫柔的情人,老少通「殺」。

  楚言正在那裡胡思亂想,卻聽冰玉在問:「十三爺,十四爺,昨兒個,德妃娘娘找你們去,可是有什麼急事?」

  「沒什麼要緊,」答話的是十四阿哥:「不過是四哥來了封信,囑咐了幾句話,額娘非要我們回去,一起聽了才算。」言語間似乎有一點不耐煩。

  「四爺必是叫你們好好讀書習武,不可以淘氣。」冰玉笑道,這種話她也常常被囑咐。

  「可不是!老生常談!」十四阿哥也笑,帶了點不屑的意思。

  「話不是這麼說,」十三阿哥溫潤地笑著,好意對十四阿哥解釋:「四哥出京辦差,還惦記著我們,正是做兄長的一片愛護之情意。」

  十四阿哥仍是不以為然:「我們上有皇阿瑪皇額娘管著,下面有師傅們盯著,倒還要聽他嘮叨?」

  看來,未來的大將軍王和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不對盤,原因就是未來的雍正皇帝對待弟弟太嘮叨太嚴厲了。對於十四阿哥她是瞭解同情的,teenage 本來就是讓人頭疼的年紀,何況他出身高貴,被人奉承遷就慣了,又深得母親的寵愛,個性活潑好強,被一個他並不服氣的哥哥管束,產生叛逆心理是很正常的。如果是在一般的家庭,過上幾年,等他過了這段叛逆青春期,多了些人生經歷,能夠理解兄長的苦心,多半兄弟倆就會和好了。就像當年的她處處和大堂哥為難,這幾年卻真的培養出了手足之情。可惜,他們是出生在皇家,原本「天家無情義」,他們兄弟又多,舉凡事物供過於求,就不值錢,想讓他們兄友弟恭就更是不可能了。

  楚言回過神來,發現船艙裡已經形成一股副高壓。不用說她也猜得到,十三阿哥越是想維護四阿哥幫著解釋,十四阿哥就越是憤怒,大概連十三阿哥也給恨上了。冰玉幾次想開口勸說,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懦懦地閉上嘴。

  楚言內心長歎一聲,上天讓她穿越到這裡,就是為了見證他們兄弟由合至分,直到最後兵戎相見,成王敗寇麼?他們愛怎麼鬧怎麼鬧,可是在她眼前,總不能不管。

  「冰玉,你昨日好奇怪,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今兒個,怎麼又成話婆子了?」雖說是為了轉移開那兩頭鬥牛的注意力,她真的也很好奇。

  冰玉紅著臉,啐了她一句:「偏是你,也不知哪裡來的怪話那麼多,也不知道個怕字。」

  「你怕?怕誰?八爺,九爺,還是十爺?」看她今天的表現,自然是不會怕眼前這兩位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果然將他們的爭執拋到了一邊,都追著問:「你怕的是誰?」

  冰玉咬著唇道:「九爺好凶的。」

  「你怕的是九哥?」十四阿哥奇道:「九哥容貌最是俊美,我還當女子見了必是要愛慕的。」

  「錯!」楚言搖著一根手指頭,一臉的正經:「一個男人,要討女孩子歡心,性情最重要!」

  十三阿哥想到她昨日大言不慚的《男誡》,噗哧地笑了出來。

  十四阿哥眨著眼睛問:「九哥為什麼要討女孩子歡心?」

  「身為皇子阿哥,自然可以坐擁美女如雲,未必會有人需要讓他費心討好。可是,如果一輩子遇不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不也是一種遺憾?」她可是一直都希望能遇上一個人,一見鍾情,談上一段驚天動地,纏綿悱惻,一生難忘的戀愛,至於會不會結婚,有沒有結果,倒是其次。她的愛情觀是唯美的,她的婚姻觀是現實的,兩者倒也不必調和。只可惜,符合她理想的婚姻容易,符合她理想的戀人難求!

  十四阿哥眨著眼,一臉不解,讓她有點內疚。這不是教小孩子早戀麼?下一秒,十三阿哥一句問話,更是讓她悔青了腸子。

  「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十三阿哥認真地問。

  「啊,這個,」楚言轉了轉眼珠子,狡猾地說:「遇上了自然就知道了,遇不上自然就不知道。」

  十四阿哥還是一臉疑惑:「你在參禪麼?」

  十三阿哥壞笑,又問:「何時遇上?」

  「遇上時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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