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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仙人居所不是等閒能夠接近!皇上可派五百童男童女,誠心相迎!向仙人求那不老仙丹!」徐市侃侃而談。

  「好,朕就給你這五百童男童女,你趕緊給朕出海,求取仙丹!迎回朕的玉夫人!」嬴政一揮手。「李斯,這事交給你和趙高!趕緊著手辦,這個人要什麼就給什麼,一定要把芷陽迎回來!」嬴政轉身看著平靜的海面。「芷陽,朕說過要陪你千秋萬世!芷陽,你趕緊回來!」

  蒙恬皺起眉頭,冷冷看了那個徐市一眼。「蒙恬啊,等這次回去,你就給朕著手攻打匈奴!」嬴政扭頭看著蒙恬。

  「微臣遵命!」蒙恬一陣激動。自齊國歸來蒙恬因功官拜內史,掌管都城。蒙恬因文才好,隨同李斯統一諸國文字,各方面才幹很受嬴政器重,已是自王翦父子退出軍部之後是軍部最受重用的將領,也是朝中非常受尊重的上卿。

  「朕沒有一天忘記匈奴奪走芷陽之恨。你剛才也看見了,芷陽不開心,她一定怪朕寡情。」嬴政歎了口氣,輕輕撫摸手中的銀盒。「芷陽,不氣了,乖啊,早點回來。朕一定把所有欺負過你的人千刀萬剮!」蒙毅看似無意地瞥了趙高一眼,趙高一抖,覺得蒙毅目光中有說不出的意味。

  阿犁,我要替你報仇了!你放心,我會讓匈奴為他們的殘忍付出代價!蒙恬咬緊牙關,已見風霜的臉露出堅毅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阿犁看著阿提力閃爍的目光心中猶疑。

  「我能有什麼瞞你的!」阿提力勉強把自己的眼光集中在羊皮卷上,阿犁俏麗的容顏他看了轉眼已十五年有餘了,但就是看不厭。阿提力每每在夜深時輾轉反側,總是想不透上天對阿犁算是殘忍還是優待。阿犁生世飄零,總是遭逢坎坷。但是上天賜予了她絕世的容姿,已是做祖母年紀的她,看來仍像二十多歲時的模樣。

  「你到現在都沒查到小敏嫁給誰?不會啊,小敏這麼得寵,她的婚事能不震動咸陽?現在大王富有四海,我不信他會虧待小敏!」阿犁氣鼓鼓的,扭頭不理阿提力。

  阿提力心中一歎,小敏的婚事的確震動秦國,但是他如何忍心告訴阿犁她最牽掛的女兒其實已經寡居多年,成了深宮中的又一個絕望囚徒。「你啊,大月氏在漠北雖然勢力很大,但是到秦國我們可就是異邦,打聽宮廷的消息不容易!」阿提力起身走近阿犁,軟語勸慰。阿犁冷著臉不理阿提力,心裡異常不安。

  「王子,大王緊急召見你!」居仁在門外沉聲道。

  「出了什麼事?」阿提力一見阿犁不高興就魂不守舍。

  「嗯,你去了就知道了!」秦國陳兵三十萬在上郡、雲中、上谷,秦國大將軍蒙恬為帥,王離為副將,看起來是準備和匈奴大幹一場了。大月氏對此情勢也是緊張,生怕殃及池魚。

  「還說沒事瞞著我!」阿犁知道肯定出了大事,非常擔心遠在匈奴的哥哥,生怕大月氏又要攻打匈奴。

  「說,出了什麼事!」阿提力見阿犁真生氣了,也顧不得其他。

  「秦國要攻打匈奴了!」居仁歎了口氣,這個王子非常能幹,但是一碰到阿犁就亂了。

  「什麼?」阿犁大驚,立即推開門看向居仁。「大王幹什麼要攻打匈奴啊?誰是主帥?」

  「內史蒙恬!」居仁見阿犁臉色鐵青,到底還是有些忌憚。

  阿犁眼前一黑,阿提力大驚趕緊扶住。「你說這些幹什麼,嚇壞了阿犁!」阿提力怒駡居仁,看著阿犁臉色慘白憂心如焚。

  「不行,公子不能和我哥哥對戰!我要去阻止他們!」阿犁咬緊牙關就要出門。

  「你瘋了!兩軍對壘你能做什麼?」阿提力死命拽住激動的阿犁。

  「不行,我要去問問大王為什麼要攻打匈奴!」阿犁一想到蒙恬將和冒頓一決生死就覺得受不了。

  「那還用問嗎?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阿提力心中有些苦澀。「他把你的牌位放到秦國最高貴的宗廟,他派人到海上尋找已經成仙的你,他每天把你的遺物帶在身邊,他甚至到今天都沒有立皇后!現在中原局勢真正穩定了,他就迫不及待向匈奴開戰,他要為你報仇!他恨害死你的匈奴!」阿提力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和阿犁說話,看到阿犁為其他男人失去理智,阿提力沒有自己想像般堅強。

  阿犁緊緊按住胸口,原以為平靜的心居然劇烈跳動起來,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你是這麼可愛,所有愛上你的男人都在地獄!」阿提力緊緊握住阿犁的雙臂,深深看向阿犁的雙眸,想看清阿犁眼底的身影。「他是中原最強大的男人又怎麼樣?他現在根本無法平靜!你知道他現在有多容易發怒、多殘暴嗎?因為你不在他身邊!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他那樣!」阿提力絕望地閉上眼睛,身子微微發抖。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阿犁緊緊捂住耳朵,潮水般的事實淹沒了她,想到嬴政、蒙恬在她龜縮一邊療傷時卻陷入絕望,阿犁覺得自己的心再次揪痛了,眼淚撲束束而下。阿提力痛苦地看著阿犁的泣顏,不知道她此刻的眼淚為誰而流。

  「我該死!我該死!」阿犁緊緊抱住腦袋跪倒在冰冷的地面,哭得沒有一絲力氣。

  「王子,你冷靜一下!」居仁滿臉憂色。

  「阿犁!不要哭,我不希望看到你哭!有些事我不告訴你就是害怕你難過!其實你的確死了,那個牽動秦國君王心的阿犁死了,你現在是大月氏的阿犁!求求你,不要擔心那些你已經無能為力的事,求你!」阿提力輕柔地抱著阿犁。

  「我該怎麼辦?」阿犁絕望地閉上眼睛,想起多年前汐汐曾經問自己的話。十多年了,蒙恬和嬴政的面容時常出現在阿犁夢中,他們深情的呼喚每每讓阿犁淚濕襟衫。

  「阿犁,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今天不過是昨天種種的結局。其實就算你現在出現在嬴政面前又能怎麼樣?無論他多愛你,他始終是秦國的大王,呵呵,不對,是皇帝!現在他是至高無上的始皇帝,就算你成了始皇后,他和你之間還是隔著諾大的中原朝政,你還是得被迫面對宮闈鬥爭。一份情可能還是在追憶中方顯得動人,在回憶中,愛人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阿提力放開痛哭的阿犁,心中湧起真正的絕望。他永遠也爭不過阿犁記憶中的嬴政,那裡的嬴政不是君王,只不過是一個被愛情圍繞的快樂男子。

  阿犁茫然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面有著深深的傷疤,那是汐汐當日情急中用力褪下銀鈴和珊瑚串時留下的劃傷。其實一切都已經結疤,再深的情隔了這茫茫的十五年,留下的不過是醒目卻已結疤的傷口而已。

  「我回不到過去了!我回不去了!」

  鳴鏑逐鷹

  「元帥,您歇歇!」蒙放策馬跟著蒙恬,氣喘吁吁。蒙恬於始皇三十二年率兵出上郡,連日來一直親自視察秦國與匈奴邊境,在與匈奴主力發生的第一場戰役中就試驗了騎兵與步兵戰團,憑藉秦弩與騎兵攻伐結合,初戰告捷。

  「河套地區水草豐美,而且離上郡、雲中等戰略要地過近,我們可能要做好一戰定河套的準備!」蒙恬眯起眼睛看著草原碧藍的天空,聽到獵鷹的呼嘯。這就是阿犁出生的地方,她如同此苦寒之地的一抹紅梅,倒因著這份粗礪顯得尤為動人。蒙恬摸向內袋珍藏的髮絲,嘴抿成一條線。

  「王離,你祖父和父親都是我大秦最勇猛的戰士,你可要爭氣啊!」蒙恬回頭看看王離,心裡還是有些隱憂。王離系出名門,但是畢竟沒有實戰經驗,有些眼高手低,這次擔任副將,蒙恬因受王賁之托照應得很。

  「元帥,咱們不是已經打贏了嗎,連皇上都誇你是大秦第一勇士,幹什麼還要繼續追著匈奴人打?」王離在這苦寒之地已經渾身不是勁。

  「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單兵作戰能力很強,戰術能分能合,如果不一舉殲滅其主力,他們這個民族太容易死灰復燃了!」蒙恬和匈奴交手多年,又多年研究匈奴戰法,此刻胸有成竹,立誓非一舉挫敗其銳氣。

  「這河套地區給他們就是了,也就這麼一點點地!」王離癟癟嘴。

  「大丈夫焉能坐視土地淪喪,皇上此次命我等擊破匈奴主要是穩固北部情勢,要讓秦國的後世子孫不必如當日趙國、燕國一般受諸胡擾境之苦!」蒙恬臉色一正,王離看看他的臉色不敢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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