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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你到底想幹什麼!」嬴政爆喝起來,氣得臉色鐵青。

  「夫人,大王生氣了,您別這樣了!」趙高小步上前想扶持阿犁。

  「我不是夫人!」阿犁沒有看趙高,氣喘吁吁地挪步。

  「夠了!你鬧夠了沒有!你就這麼恨寡人?」嬴政猛地拽起阿犁,看向她眼眸深處。

  「是,我恨你!」阿犁一字一頓,生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啪,啪,啪——」阿犁猛地扯斷了脖子上的紅珊瑚項鍊,殷陽宮內滾動著一片耀眼的紅色。嬴政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著阿犁平靜卻執著的表情,一刹那,嬴政覺得自己的心破了個洞,那珠子掉落的聲音仿佛他心內汩汩的流血聲。趙高倒抽一口冷氣,看著阿犁倔強的樣子,心裡有些佩服她不怕死的勇氣。

  阿犁和嬴政冷冷對峙,整個宮殿異常安靜,簡直沒有人敢喘氣。

  「你現在想怎麼樣?」嬴政咬牙切齒,覺得阿犁辜負了自己對她的一片深情,那種被背棄的感覺讓他渾身僵硬。

  「死,求你讓我死!」阿犁淡淡笑了起來,那是她曾經綻放的最美的笑容,那絲超然讓趙高看得都癡了。這份絕美在嬴政眼裡卻是另一番心情,嬴政突然湧起一股心酸,仿佛他把整個大秦奉在阿犁面前都換不到她此刻的笑顏。死,這是阿犁對他無聲的反抗,這是一個自己最深愛女人的蔑視。嬴政身軀劇烈抖動起來,自己即使能夠征服天下都無法屈服眼前這個女人的心。

  聽得一片金屬的摩擦聲,嬴政拔出了鹿盧劍。雪白的刀刃映出了阿犁此刻絕美的笑容,阿犁緩緩閉上眼睛,腦海突然湧現草原春夏季遍地黃花的情景,自己終於能像草原上的雄鷹一樣飛翔了,飛到珍愛自己的母親身邊。

  「不要,大王,求求您,她不過是病糊塗了,求您開恩啊!」汐汐哭著抱住嬴政的腿。

  「芷陽!」洛熙聽到哭叫趕緊進屋,看到嬴政持劍對著阿犁頓時大驚,一把將阿犁藏到身後。「大王,所有人都欺負她,難道連您也要這樣對她嗎?她已經夠可憐了,您就放過她吧!」

  「大王,您千萬不要一時意氣,她是芷陽姑娘啊!」鹿馳挨近嬴政,低聲勸慰。

  嬴政的手在發抖,鹿盧劍從來未像今天這般沉重。嬴政閉上眼睛,想起與阿犁相遇、相處的每一幕,她輕顰淺笑的樣子刺痛了嬴政的心。仿佛自己拉著她在咸陽街頭奔跑的甜蜜就在昨日,為何一刹那自己與她走到了這個地步。阿犁眼中的孤絕和仇恨讓嬴政根本無法承受,他瘋狂地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被這個女人擾亂過心神。

  「大王!」趙高輕聲道。

  大王,自己是秦國的大王,自己身上背負的是大秦五百年的雄心!嬴政猛地睜開眼睛,痛恨自己此刻的懦弱。

  「殷陽宮宮人芷陽抗命不尊,打入榀陽宮,沒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榀陽宮!」嬴政一字一頓,目光深處跳動著一絲絕望。芷陽是嬴政心中僅存的溫柔,她是嬴政多年來唯一真心相待的女人,現在這個女人恨他,不要他的恩寵,一心求死!

  阿犁睜開眼睛,定定看著嬴政,突然一叩首。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音讓嬴政的心一片銳痛,她目光中再也沒有了自己曾經沉迷其間的溫柔和依賴,剩下的是堅定的去意。

  「寡人告訴你們,這個女人無論生死都是寡人的。要是寡人知道有人想對她不利,寡人必然滅他九族!」嬴政決然回頭,往章台宮大踏步走去。

  「芷陽!」汐汐摟住阿犁放聲大哭。洛熙渾身顫抖看著阿犁眼中的孤絕,知道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如果你沒有愛上過他就好了!」洛熙低喃,猛地轉頭出了宮門。

  「你放手,我要進宮見大王,他不能這麼對待阿犁!」蒙恬鐵青著臉,蒙毅死死拉著他。

  「你瘋了嗎?你見到大王要說什麼?現在大王在氣頭上,等過幾天大王就會好的!」蒙毅壓低聲音,心急如焚。他從宮裡相熟的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痛恨大王的寡情,但是他明白身為國君嬴政有著自己不可放棄的尊嚴,阿犁如此摸逆鱗,大王沒有殺了她已是手下留情。

  「他傷阿犁在先,他身為男人怎麼能讓心愛的女人這樣!他這樣做不可諒解!阿犁生氣是應該的!」蒙恬大怒。

  「你小聲點!」蒙毅大急。「你冷靜點,如果你這樣沖進宮,還沒說完話就成了這場風波的第一個祭品!這樣你不但幫不了阿犁,說不定還讓大王想起陳年往事,進一步懷疑你和阿犁!你怎麼能落井下石,往死裡推阿犁啊!」

  蒙恬胸膛劇烈起伏,沒有搭話。他的理智認同蒙毅,但是他的感情無論如何也不行。「那我該怎麼辦?眼睜睜看著她痛苦?」

  「等,我們只能等,尋找機會!你現在不能做傻事,只要大王還信任我們,總有機會!況且,我相信大王對阿犁有情!聽說現在宮裡正在佈置榀陽宮,那裡根本不是冷宮,完全照夫人的規制佈置的,阿犁不會吃苦!」蒙毅沉吟道,覺得蒙恬總算講了點道理。

  蒙恬緩緩坐下,心裡一片悽楚。「我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我不應該在上郡撿回阿犁,也許她即使在那個時候凍死餓死也會比現在痛快些!」蒙恬痛苦地閉上眼睛。

  「哥,不要這樣,我們不能垮,現在誰也指望不上了,阿犁全得靠我們了!」

  第五十一章 吹角連營

  「將軍,這桓齮天天在城門叫駡,污辱您,咱們又不是怕這些秦兵,請您讓我帶兵給那個無知狂徒一點教訓!」司馬顏滿臉怫色。

  「司馬顏,你還得跟你哥哥司馬尚多學學,你哥哥為將最大的特點就是沉得住氣!」李牧認真看向面前的羊皮地圖,淡淡一笑。

  「將軍,秦軍不過區區十萬人,他們這麼輕視您,簡直是我趙軍的奇恥大辱!」司馬顏是李牧的副將,為人勇猛,多年來跟著李牧南征北戰對李牧十分敬重,每日聽得桓齮陣前叫駡,司馬顏覺得胸中憋著一口惡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司馬顏,宜安自古是天險,易守難攻。這桓齮每日污辱我不過是希望我帶兵出關決戰。秦國的兵士裝備比咱們好,尤其這秦弩射程比咱們的弓箭要遠,如果和他們正面衝突老夫恐怕我軍折損太多啊!」李牧閉目養神,在腦中勾畫行軍佈陣之圖。

  「那怎麼辦?總得打吧?邯鄲那群蔫人已經很多閑言了,只怕到時大王疑心咱們畏敵啊!」司馬顏氣鼓鼓坐到一邊。

  李牧的目光驀的冷硬,朝中的小人的確讓李牧很不安心。秦國雖然強大,但單論兵力目前趙國仍可一戰。可是朝中的文官總是畏懼秦國,勸誡大王求和,讓帶兵的將領總是感覺沒上沒下的。

  「司馬顏,再等等,老夫看我與那桓齮誰耗得過誰!」李牧一拳擊向地圖,正中肥城。

  「將軍,我們在城門都叫駡了快一個月了,這龜兒子就是不出來,這可怎麼辦啊?大王已經來問了很多次啊?」

  桓齮在帳內焦急踱步,秦軍銳不可擋、所向披靡,一路殺到了宜安山下,桓齮本想趁著士氣高漲與趙軍主力一絕生死,但是這李牧就是據險固守,遲遲不與自己交手。

  「李牧這個老狐狸,宜安城易守難攻,如果我硬攻這10萬秦軍恐怕死傷過半都沒敲開這城門!」桓齮又氣又急,想起王翦等老將此時訕笑的表情更加心浮氣躁。「大王對我們寄予厚望,我一定要打開這僵局!」桓齮走向地圖,仔細看四周局勢。

  「肥城!好,李牧,既然你不肯在宜安與我決戰,我就順了你的心,咱們到肥城去大幹一場!」

  「將軍是想包圍肥城引誘李牧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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