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契丹王妃 | 上頁 下頁


  無數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狼圖騰的標誌凜然生威!

  經過一夜的跋涉,德錦終於可以停下疲憊的步伐,來到了他們口中所說的「營地」。

  穿著盔甲的士兵面無表情地守在幾個高大的帳篷外,見到他們一行人時,立即齊刷刷跪下,口中大呼:「恭迎大王!」

  德錦驚得目瞪口呆,抬起頭,透過金色的陽光,他坐在黑色的高大駿馬上,黑色的披風在風中飛揚。

  他們叫他大王,那麼他是……土匪?還是遼國貴族?

  他下了馬,徑直走進了中間最華麗的帳篷,那大概是他住的地方吧,德錦看著,然後身後響起了海柔心疼的聲音:「丫頭,丫頭,你沒事吧?」一路以來,她叫她丫頭,為了不被他們識破她的身份。

  德錦轉過頭,露出笑容,讓她放心。

  林海柔愧疚地望著她,眼中淚光閃閃,目光觸及她被鐵鍊磨得出血的纖弱手臂,淚水又忍不住崩潰了。

  路上,他們並沒有為難她,並且以對待貴賓的方式讓她好好地坐在馬車裡,還有專人為她拿水和食物。而德錦一路上卻被鐵鍊鎖著,跟在隊伍後面,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喝過一口水。也許,是她錯了,契丹人雖然可怕,卻也懂得禮儀,不會為難大宋的公主。

  「待會兒,我去告訴他,你才是真正的大宋公主,這樣……」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德錦捂住嘴,對她搖搖頭,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因為喉嚨乾裂而無法出聲,只能用稍微有點濕潤的舌頭舔舔乾裂出血的嘴唇。

  驕陽似火。

  林海柔被硬拉著進了那座華麗的帳篷,德錦被鎖住手腳,長長的鐵鍊拴在那座帳篷外的一根木樁上,可以行走幾步,卻始終只能在帳篷外徘徊。

  裡面安靜極了,她細細地側著耳朵傾聽。

  入夜,四周點起明亮的篝火,明晃晃的火焰躥得老高,照得四周亮如白晝,守營的士兵增多了,更加森嚴。

  德錦躲在背風的一個角落裡,夜晚的沙漠十分寒冷,而她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夠禦寒,此刻安靜下來,冷意更加深了。

  她的手在腿上摸索了一會兒,手中多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她警覺地四望一眼,抽出匕首。

  銀亮的刀身,夜色中一股逼人的寒意。

  火光突然向上跳躍,映亮了她蒼白的臉,她身上殘留著已經發黑的血漬,凝固成血痂的傷口陣陣劇痛。

  刀鞘裡,掉出一個黃紙包。

  她心裡一疼,輕顫著手臂拾起,慢慢打開。

  一個法華寺求來的護身符,她認得出,那是娘從來不離身的東西,上面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似乎還有一絲溫暖,仿佛那是還未散盡的娘的體溫。

  還有一封短信,短短幾行字,卻也叫她瞬間情緒崩潰,那封信是這樣寫的:

  路途兇險,安危難測,一路小心,我等你歸來,一起過中秋。

  四郎上

  她鼻子一酸,抖著手把白色的信紙緊緊抓在手裡。

  她還能回去嗎?她還能留著命一起同他過中秋嗎?他答應過,中秋節教她吹笛子,就吹那首他為她作的曲子——《踏雪》。

  傷心處,她的手不由得鬆開。

  寒風吹來,薄薄的紙輕輕飄走,她抬起手欲抓住,眼睛卻不期然迎上一雙深邃的眸子。

  是他!

  德錦心中一緊,看著他抓住那張紙,低下頭看,深暗的眼睛顯得越發深不可測。

  「還給我!」她站起來,伸手去搶,卻只是徒勞。他站的距離剛好讓她可以在他面前拼命抓卻不能碰到他分毫。

  冷笑,他的手鬆開,紙片被風吹走,忽上忽下,飄得很遠很遠。

  德錦久久望著那個白色的點在黑夜裡亂舞,那仿佛是她的四郎在風中呼喚她的名字,跟她說:錦兒,我等你。

  他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轉身離開。

  德錦坐回去,把護身符藏在衣服裡,閉上眼,頭靠著帳篷。

  她還能回去嗎?

  原本以為,只要她有勇氣,只要她相信自己,她就會把一切都做好,她會把海柔安全送到遼國,會立功,會讓娘再也不用受盡屈辱,可是,是事實太殘忍,還是她太天真?

  四郎,四郎……

  她心裡默默念著。

  那天他來勸他,哀求她,只希望她不要以身涉險,而她卻對他說:「像你這種被爹娘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被爹娘鋪好未來的路的人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情,我原以為你會支持我的,沒想到,你根本不瞭解我!」她只是一時氣話,只是想讓他別挽留她,別讓她做不了決定。可是,這番話,還是深深傷害了他。

  「我不想讓你涉險,你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回來,中秋節我們一起過。」

  他決然離開,沒有回頭,她靠在門口,看了很久。

  四郎,四郎……四哥哥……對不起……

  一陣陣寒風襲來,饑寒交迫的她,漸漸支撐不住,沉沉地入了夢鄉。

  她又夢見小時候,四郎帶著她,教她騎馬射箭,教她楊家槍。他那麼溫柔,那麼細心,呵護著她,仿佛她是他這一生最寶貴的東西。

  夢的最後,是一張模糊的臉,高大的身影,錦帽貂裘:「你必須先學會保護自己,才有資格和能力保護你愛的人,記住了,小漢人。」

  溫暖的帳篷裡,火光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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