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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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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至少也有兩三百斤吧?!」麻衣低聲抱怨:「這扛活兒和行軍打仗可是兩碼事……」 圓盤的另一端,被層層鋪蓋下來的綠葉擋住了頭臉的秋清晨輕聲呵斥她:「人多眼雜的,少說話!」 麻衣歎了口氣:「難道真的沒有旁的法子了?只能這樣混進宮裡?」 秋清晨乾脆地答道:「就是因為沒有旁的法子才這樣。」 麻衣歎了口氣,認命地重新鑽回了託盤的下面。其實她也知道,這個法子雖然笨了那麼一點,但是確確實實給了他們一個能跟隨喬歆光明正大混進宮裡去的藉口。而且垂下來的葉子完全擋住了下面扛著架子的人——有這麼一個花團錦簇的擋箭牌,即使沒有被葉子擋住頭臉,又有誰會繞開了圓盤裡的花果而去注意扛著架子的下人呢? 宮門外的警戒比任何時候都要嚴密,內廷侍衛們明晃晃的兵器鎧甲在薄暮的光線裡晃得人暈眩。空氣裡浮動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威壓感,就連站在圓盤前面等候內侍通傳的喬歆都有些心浮氣躁。她的神情雖然一如既往的沉靜,深色的官服後背卻已經洇出了一片汗漬。 參加女皇壽宴的官員們都是由北安門入宮。喬歆因為帶了如此特別的禮物而特意繞道來了南華門。又故作神秘地囑咐了女皇身邊的平安女官,要給女皇陛下一個驚喜。只是……這一招是不是行得通,暫時還沒有人知道。 喬歆忍不住抬起手腕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轉身看到秋清晨的身影隱藏在花葉的下面,腰身挺拔,沉默的姿態裡仿佛無聲地散發著某種看不見的力量。 喬歆略感心安。同時卻又因自己的反應而生出了滿心的不自在——還好自己不是她的敵人。喬歆忽然就有些理解瑞帝的心意了:這樣的一個人,實在讓人有那麼一點放心不下…… 宮門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即一位女官急匆匆地迎了出來。十分嫺熟地向喬歆行過禮,笑吟吟地說道:「陛下宣喬大人覲見。文武百官都已經齊集雲鶴殿,等著欣賞喬大人別出心裁的禮物呢。」 喬歆謝過女官,有心想要囑咐自己人幾句話,無奈喉頭陣陣發緊。只得隨著女官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宮門。直到望見了內苑金燦燦的宮牆,她才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兩隻手心裡已經浸滿了冷汗。 秋清晨等人也滿身是汗。不過卻不是因為緊張。酷熱的暑天,又扛著這麼重的一件東西,任誰也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去緊張了。 從花葉的縫隙裡望出去,燈火輝煌的雲鶴殿已經近在眼前。鼓樂聲也隱隱傳來,在薄薄的暮色中營造出一派祥和的氣氛。 秋清晨竭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仿佛是執行任務的時候要將自己無聲無息地融進周圍的樹叢和亂石當中去一樣。但是這一次,卻顯然比她經歷過的任何一次任務都要來得兇險。如果任務失敗了,她還能不能活著……再見到他? 秋清晨不願再想下去了。於是小心地側過臉,讓自己完全隱藏在花葉的陰影裡。腳下是平平整整的磚地。內窯燒制的金磚,堅硬如鐵,平滑如鏡。踩上去的感覺都和別處大不相同。也許這異乎尋常的感覺,只是因為這裡集中了趙國至高無上的權力吧。 果盤端上大殿,頓時引來一陣交口稱讚。 秋清晨偷眼去看,武將一列最上方的席座果然是留給了新上任的兵馬元帥李雲莊。微胖的身軀包裹在錚亮的鎧甲裡面,正帶著幾分不屑的神情上下打量喬歆。視線慢慢上移,上首御座端坐著身穿深色冕服的瑞帝,五官面目遮擋在長長的冕旒後面,一絲真顏色也看不到。在她的左右兩側,依照品級高低排序依次是一品貴侍火焰君、二品貴侍楚琴章,其餘幾個秋清晨就不認識了。 火焰君照例穿著深紅色的長衫,頭髮卻都綰上了發頂,露出了俊朗的五官來,顧盼之間頗有幾分英風四流的颯爽。而另一側的楚琴章則神情慵懶地擺弄著發頂垂下來的珠珞。兩個人的臉上雖然掛著應景的淺笑,但是看上去卻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今年的壽果喬愛卿果然十分盡心,」瑞帝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名字起得也好。富貴花開——你以為如何?」後一句話問得卻是身旁的火焰君。 火焰君瞥了一眼盛放在圓盤上小山也似的果品,淡淡應道:「陛下說好,那自然是好的。」 瑞帝笑道:「既然你也說好,那就借你這雙手替朕給文武百官分了壽果吧。」 火焰君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內侍們跟隨在火焰君的身後,引著送來果盤的喬府下人們往偏殿行來。直到這時,圓盤下面的秋清晨、麻衣等人才暗中松了一口氣。 偏殿雖然與正殿相通,但到底隔著重重簾幕,正殿上的鼓樂喧嘩傳到這裡也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噪音。襯著一行人輕淺的腳步聲,反而愈見空曠。 「你們把東西放下吧,」火焰君漫不經心地吩咐:「放這裡就可以了。你帶他們下去休息下,等喬大人退出的時候再跟著出去伺候。」 一旁的內侍連忙答應了。 秋清晨隨著眾人一起放下了圓盤,正在尋思要怎樣才能悄悄告訴火焰君小心提防宮變。就聽他「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秋清晨一抬頭,正巧迎上了火焰君一雙又驚又喜的眼睛。 五十六 「光頭?」 「光頭哥?」 「李光頭!」 「你大爺的李光頭!你再不過來,我扣你一年的薪水!」 「你……你還想不想娶福寶了?你再不過來解了少爺我的穴道,我明天就提一麻袋核桃去追福寶……」 「……兩麻袋……」 …… 李光頭忍無可忍,終於放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滿面愁容地說:「少爺,你就省點力氣吧。馬車正在預備,咱們馬上就離開這裡了。等出了安京,我一定解開你的穴道。我發誓!」 「光頭……」封紹語氣哀切,因為不能扭頭去看他,眼神和表情的魅力完全無法發揮作用。只能將唯一的武器——聲音發揮到最大的功效:「光頭哥,我多加你一年的薪水……還有……我送你兩麻袋核桃去追福寶……」 李光頭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抱著腦袋痛苦萬分:「少爺……你再別逼我了……」 「光頭,」封紹的聲音越發地楚楚可憐:「咱們倆一路北行,吃了不少的苦,總是你護著我。這一次……」 李光頭終於嚎叫出聲:「少爺你啥也別說了。我不是不救你,我是……不敢哪。秋帥說了,我若是暗中搗鬼,她要取我的人頭……」 「反了她了!」封紹惡狠狠地「呸」了一聲:「還真以為她當家了?!連我的隨從也敢策反——我非把她吊起來抽一頓鞭子不可!」 李光頭可憐兮兮地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少爺,欲言又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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