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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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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封紹直勾勾地望著他,眼中漫不經心的神情不知何時已換成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凝重,「過去如何,我也無力更改;將來如何,也不是我這雙手可以操縱的。我所求的只是這一刻。」 只要這一刻我還記得你,我就不會丟下你不管。 韓靈帶著兩三名親兵便裝離了北營,行到西城門時,天色剛剛薄暮。 還不到酉牌時分,早早出來趕著夜市的商販們已經沿著街道兩側迤邐擺起了攤位。打眼望去,長長的一條喜安街上熙熙攘攘。攤販們的叫賣聲和賣藝耍把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和著酒樓上傳來的鼓樂,真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繁華盛景。 這本來是看熟了的景致,此時此刻落在韓靈的眼中,卻感覺說不出的刺眼。秋帥遇害不到半月,消息剛剛傳來時在坊間引起那一場騷動如今竟已是一絲痕跡也無。所謂的「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想來不過如此吧。 行走于安京的繁華喧囂,韓靈心中的鬱結慢慢地凝成了一團無法言喻的失落。秋帥遇害尚有一乾親隨耿耿于心,他日自己馬革裹屍,又有誰還記得自己? 副將小弓趕了上來和自己並駕齊驅,一邊壓低了聲音提醒她,「將軍,情形有些不對。城裡多了好些江湖人。」 韓靈順著她的視線細細看去,臨街的幾家酒樓裡果然都是三五成群的江湖人。男女混雜,身上大都佩著兵器。其中有幾個頗有些面熟,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早哪裡見過。秋帥身邊的副將麻衣對於江湖中的事十分熟悉,若是她在這裡的話,自然可以說個頭頭是道…… 韓靈歎了口氣,「京畿防守是李雲莊的事,于公於私咱們都不能插手的。見機行事吧。」 小弓了然地點了點頭。他是從秋帥的親兵營裡調撥出來的神箭手,和光耀算是師兄弟。年齡雖然不大,生性卻十分機敏。攻打魏國國都高州時,他跟隨韓靈攻打後城,破城之際就是他一箭射死了城牆上親身督戰的魏王五世子。也是一位有軍功在身的人。 不過他們此番入京卻完完全全是為了私事。三日之前,太尉喬歆派人送了請帖來北營,邀她出席喬府長子的成年禮。韓靈原打算送賀儀過去意思意思便罷,卻不料那送來請帖的人鬼鬼祟祟地說了一句:「我家太尉和秋帥素來交好。韓將軍也不是外人,出門之前太尉還囑咐,要務必請了韓將軍來喝杯水酒。」 韓靈不知道她提起秋帥到底是什麼用意,想來也不會只是「喝杯水酒」這麼簡單。反而是小弓的一句話提醒了自己,「該不是皇上對秋帥的事有了什麼說法吧?」 一路上左思右想,遠遠便看到喬府門外張燈結綵,太尉喬歆穿著吉服,正站在匾額下迎接賓客。一向不苟言笑的人竟也滿面笑容,看見韓靈一行人遠遠行來,親自下了臺階迎來上來。 韓靈跟她並不相熟,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被府丁迎進來宴廳。好巧不巧地一進宴廳,就和李雲莊打了個照面。李雲莊沖著她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知韓將軍和喬太尉還有私交,否則該和將軍結伴同來呢。」 她是確實不知道韓靈認識喬歆,這話倒沒有什麼挖苦的意思在裡面。不過韓靈素來和她不睦,自然也懶得去分辨她話裡有什麼用意,漫不經心地答道:「就算沒有什麼私交,喬府的公子行冠禮,這大好的日子也該來道一聲賀的。」 李雲莊身有暗疾,年過三十卻仍不曾生育。韓靈這話即便不是有意挖苦,聽在她耳中也成了挖苦。當下把臉一沉,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她。韓靈也不在意,自己拉著小弓等人落了座。 不多時便賓客齊集,喬歆親自帶了兒子向賓客敬酒。滿堂歡歌笑語。 韓靈心中卻漸漸有些不耐,正尋思著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提前離開才不算失禮,就聽耳邊一聲驚叫,送酒的使女腳下一絆,手中的託盤已經朝著自己飛了過來,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整壺的酒都已潑灑在了自己的身上。 送酒的使女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跪下來不住地賠罪。 大廳裡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韓靈一抬頭便看到了李雲莊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神情,心裡也不免有些悻悻。喬歆連忙吩咐使女帶韓靈下去沐浴更衣。韓靈正要推辭,就見她背對著大廳裡的賓客沖著自己悄悄眨了眨眼睛。韓靈心中一動,客氣了幾句就跟著使女退出了宴廳。一路上拐來拐去,漸漸走進了喬府的內園。 也許是下人們都在前院忙碌,喬府的後園顯得十分安靜,有種被人忽略了似的冷清。湖邊一帶的水榭,甚至連燈籠都沒有點上。 使女走到了水榭的臺階下便停住了腳步,一言不發地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便背過身站好,擺出了一副哨兵站崗的姿態來。 韓靈滿腹疑竇,慢慢走上臺階,指尖還沒有碰到門扇,微微合攏的兩扇雕花木門卻從裡面拉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喚了一聲:「韓靈?」 韓靈腿一軟,一頭撞在了門扣上。 三十四、何方妖孽 算算日子,封紹和李光頭離開安京並沒有多久。可是再一次踏進安京城氣勢恢弘的南城門,兩個人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生疏感。 「到底是哪裡不對了呢?」封紹撓著下巴十分納悶地問李光頭,「城牆還是那個城牆,街道還是那個街道,賣麻籽燒餅的還是那個麻子大嫂。」 李光頭也在東張西望地尋找答案。 封紹繼續自我反省,「難道是我丟了老婆,所以看世人的眼光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李光頭點頭又連忙搖頭,「可是我沒丟老婆啊?」 封紹於是歎氣,「沒丟……很好。」 李光頭很同情地瞟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少爺,竭力裝出一副對他的遭遇不在意的神情來。他的少爺一早就聲明:他絕不接受帶有幸災樂禍性質的同情。儘管李光頭一再表明自己並沒有幸災樂禍,但是少爺顯然受了過重的打擊,對於這麼複雜的問題已經沒有清醒的頭腦去仔細分辨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穿過了半條街,一抬頭竟然來到了初到安京時落腳的那家福來客棧。門庭依舊,連店門口迎客的店小二肩上搭的抹布都還是老樣子。跟著夥計上了樓,剩下的一間上房果然還是當初住過的那一間。 似乎一切真的又回到了原點。 封紹推開窗,出神地望著遠處月明樓高高挑起的紅燈籠。微微有些惆悵地想:若是一切能重來,絕不再繞那麼大的圈子了。撲過去擄了人就走,那該多麼痛快呢。 李光頭望著他長籲短歎的樣子,忍不住小聲問道:「少爺,如果她沒有回安京來呢?」 「不會,」封紹回答得斬釘截鐵,「這死丫頭最愛攪和事兒,一定是哪兒有事她往哪兒鑽。不信我和你打賭。」 打賭……那就算了。李光頭惆悵地想:一共在秋府打了不到一個月的雜工,還沒趕上開工錢兩個人就請假翹了工;後來,好不容易混進了趙國的軍隊,還沒有挺到發軍餉的那一天又被開了回來,他身上現在連一個大錢都沒有了,要吃個燒餅都得仰仗這位少爺,他拿什麼打賭啊。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李光頭轉移話題,「要不要我找福寶打聽打聽秋府的情況?」 封紹搖搖頭,「想去你就去吧,看看你的福寶就行了。秋府現在的情況不用打聽,猜也猜到了。他們肯定和旁人一樣,以為她已經翹了。」這個說法讓自己有些不自在起來,連忙對著地板「呸呸」兩聲。 就在這時,遠處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喧嘩。側耳去聽卻又不甚分明。李光頭跑出去找店小二打聽,回來告訴封紹說:「都說撫遠將軍王泓玉今日出征,咱們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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