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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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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清晨一眼掃過空蕩蕩的房間,毫不猶豫地掠出窗口。一陣哨風卷著沙土撲面而來,風中已經帶了濃重的潮氣。電光閃爍之間,遠處的屋簷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這個女子手裡拖著一個人,身手居然敏捷至此。倒讓秋清晨多少有些意外。一路追追停停,不多時就追出了城外。四野茫茫,秋清晨突然間失去了她的蹤跡。 狂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般撲了過來,秋清晨情不自禁地眯起了雙眼。就在這一刹間,一支雪亮的長劍宛如破雲而出的電光般當胸刺來。秋清晨飛身迎了上去,刀劍相交,迸射出比電光更加刺眼的火花。持劍的女子一擊不中立刻輕飄飄退了開去,宛如一道細煙一般沒入了樹叢的背後。 秋清晨不知道對這個女子來說,在這樣的天氣裡出手的勝算到底有多少。但是對於在戰場上滾打的她來說,這樣的天氣卻是突擊的絕佳掩護。就像她身上的另一層殼。 刺眼的白光一閃即滅。隨即,一聲霹靂般的炸雷在頭頂轟然響起。連腳下的土地都被震得簌簌發抖。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秋清晨如同覓食的獵鳶一般飛身沒入了茂密的樹叢之中。逼人的殺氣和凜冽的刀氣合而為一,仿佛連她的人都化作了刀鋒的一部分。 樹叢搖動,長刀抽回來時刀鋒上染了一抹鮮紅。轉眼之間又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而白色的人影卻鬼魅般自樹叢中飛身而出,迅速消失在了黑黝黝的叢林裡。 秋清晨快步繞過樹叢,一眼就看到被丟棄在樹叢下的男人緊緊蜷縮著身體,腹部一道鮮紅的血線,鮮紅的液體不斷地湧出來,又在眨眼之間被雨水沖刷乾淨。而他卻仿佛已經失去了神志。 秋清晨舊傷未愈,再加上連夜奔波,原本就精疲力竭。若是最後的一擊無法迫退這神秘的女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連她自己都不敢想。 秋清晨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三十三、把我老婆還回來 換了衣服回到封紹的房間時,玉臨風已經包紮好他腹部的傷口。人還在沉沉昏睡著,臉色看起來卻已經好了許多。 看見她進來,玉臨風忍不住搖了搖頭,「怎麼還不去休息?他這傷沒什麼大事,至於迷香,畢竟不是毒藥,好好兒睡上一覺也就沒事了。你放心,這個潑猴子身體結實得很呢。」 秋清晨彎了彎唇角,眼中卻依然是兩汪深不見底的幽沉。 「睡不著就坐坐吧,」玉臨風將手邊的熱茶斟了一杯遞給她,「這是老夫的獨門藥茶,清熱解毒,活血化淤,功效非凡。別處可沒有哦。」 秋清晨道了聲謝,伸手接過了茶碗。茶香撲鼻而來,其中果然混合了清苦的藥氣。淺淺抿了一口,抬頭問道:「玉前輩,你是否瞭解山地邪教的攝魂術?」 玉臨風瞥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封紹,微微蹙眉,「他的封印可是與你有關?」 「不止這麼簡單。」秋清晨搖了搖頭,「封印解開,他還是想不起來海灘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他想起了海灘上的事,卻完全不明所以。」當下簡簡單單將灣島上發生的事敘述一遍,又說,「這件事折磨了我整整十年,至今仍不能相信他會有意傷我。所以,我想要知道真相。」 玉臨風目光幽幽地望著封紹,神色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懶散,「出海本身就很蹊蹺。阿紹是先帝最小的兒子,自幼便深得寵愛,先帝怎麼會答應他獨自出海?而且,你也說灣島的海匪一向在西門岬一帶洗劫客船,可是據我所知,阿紹乘坐的客船是在煙島附近被劫。這兩地距離甚遠,而且煙島上有楚國的水軍,雖然說不一定就會遇到水軍,但是以郝六的性格,他怎麼會去做如此冒險的買賣?」 秋清晨搖了搖頭,「我師傅沒有說過。我當時還小,對郝六他們的事也不曾留意。前輩這麼說,莫非是懷疑郝六事先就知道了消息?」 玉臨風搖了搖頭,「不好說。如果是這樣,那海灘上那個男人就十分可疑了。能指揮得動楚國水軍,必然是在楚國位居高職。」眉尖微微一跳,目光炯炯地望向了秋清晨,「難道說,用攝魂術封了阿紹的記憶,為的就是不讓阿紹記得這個人所做的事?」 秋清晨反問他:「那殺人滅口豈不乾淨?又何必費這許多周折?」 玉臨風捋了捋頜下的短須,神情若有所思,「構陷於前,落石於後,事發之後又百般遮掩,或許不是不想殺,而是不能殺。」 「不能殺?」秋清晨不解地望著他,「那為何要置他於險境?生死一線,萬一……」 「也許是為了試探什麼,」玉臨風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秋清晨心中疑竇叢生。果真如此,那第二次封印就很好解釋了,無非是秋清晨的意外出現讓這位施術的人心生不安,生怕這一場意外會勾起他的記憶。 「這個人應該就在阿紹的身邊。阿紹的日常起居,這人必然了如指掌。」 玉臨風沒有說話,眉頭卻不易覺察地擰在了一起。 床上的封紹翻了個身,皺著眉低低喚道:「老婆……」 玉臨風噗地一笑,秋清晨的臉立刻就紅了。房間裡肅穆壓抑的氣氛,也被他這一句囈語攪得煙消雲散。 「兜兜轉轉,居然糾纏了十年,」玉臨風斂了笑容,搖著頭歎道,「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呢?秋丫頭,容我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我這位徒兒人傻、錢多,錯過了他,你上哪兒能找到這麼合適的去?」 哪兒有師傅這麼說自己徒弟的呢?秋清晨不禁一笑,「人傻只怕未必。這小子最會扮豬吃老虎。錢多倒可以考慮考慮。」 玉臨風望著她臉上的笑容,自己也笑了,「既然咱們都不是外人了,那你說說看,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秋清晨抬起頭,一雙清冽的眼睛在幽幽的燭光裡熠熠生輝,「阿紹的傷勢要有勞玉前輩多多費心了。秋某職責在身,有些事不得不一肩承擔。安京如今暗潮湧動。山雨欲來之際,秋某不想再連累到他。」 玉臨風不滿地搖了搖頭,剛要開口就被她按住了手臂止住了話頭,「玉前輩,阿紹身份特殊,此時此刻若是和秋某走動得太近,我怕他日後回到盛州會有大麻煩。」 玉臨風心中一動。她這話無意中倒暗合了他先前對盛州的猜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她,「可是阿紹……」 秋清晨瞟了一眼床榻上睡相不雅的封紹,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眼底卻是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眷戀,「我只要他好好兒活著。花天酒地也好,閑雲野鶴也罷,好好兒過他的日子,比什麼都重要。」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她猜不出他竭盡全力的幫忙裡到底有多少愧疚,到底有多少想要補償她的意思在裡面。果然是後者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 她是秋清晨。 她有足夠的心懷去容納命運施加給她的傷害。更何況十年是那麼漫長的一段時光,見慣了屍橫遍野的戰場之後,還有什麼比活著更加重要呢?她淺淺地抿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藥茶,低低地重複剛才說過的話,「我只要他好好兒活著。」 一陣哨風卷過,颯颯雨聲竟又密集了起來。 玉臨風望著她,眉目之間頗有些感慨,「年紀輕輕,未免心思過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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