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城一笑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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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將所有不願意回味的東西通通忘掉,可以當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可是她呢?她要如何自欺才能夠當那一段過往不存在?胸口的刀痕宛然如新,每到陰雨天便鑽心蝕骨地疼——她又要怎樣做才能當它不存在? 「封紹,你未免欺人太甚!」 李光頭驚魂未定地站在營房門外。既然這裡級別最高的大官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他連猜都不敢猜了。一雙眼睛慌慌張張地在四周掃來掃去,打量了好幾遍也沒能從這裡找出一個可以讓他們安然逃脫的出口。 「這一回真是豬進了狼嘴了……」感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營房裡傳來一聲慘叫。隨即,一個黑影飛出了營房,宛如一隻大鳥般從自己的頭頂掠了過去,砰的一聲跌在了自己身後的校場上。 李光頭大驚失色,忙不迭地跑過去扶起了他。封紹捂著胸口,整個人都皺縮成了一團。 秋清晨冷著臉出現在了營房的門口,陰沉沉地吩咐她的副將麻衣,「帶他們回營房,明天一早跟其餘的人一起開始訓練。」 麻衣連忙應道:「是!」 秋清晨轉身走回營房,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當封紹第N次被摔翻在訓練場滿是碎石雜草的地面上時,眼角的餘光又看到了屹立在遠處高臺上那個熟悉的黑色人影。迎著風,黑色的大氅獵獵舞動,居高臨下的姿態宛如一隻振翅欲飛的大鵬鳥。隔得太遠,只能模糊看到她的臉襯著一身的黑色,顯得格外的蒼白。封紹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看到了又會怎樣? 一想起她唇邊那一彎譏嘲的淺笑,封紹抹了一把嘴邊的血漬,咬著牙又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沖著對面肌肉糾結的分隊長挑了挑手指,「再來!」 一直都覺得自己身手不錯,到了這裡卻發現自己真真是一隻井底之蛙。自己引以為傲的拳腳在一對一的徒手搏擊中就沒有占過絲毫的便宜。他的對手永遠比他更快,也更狠。封紹已經精疲力竭,又受了傷。一個閃身沒有躲開,對手的鐵拳已經扭住了他的手腕,一扭一帶,行雲流行般將他摔了出去。 封紹眼前一片金星亂閃,雙手撐在地上卻怎麼也爬不起來。耳邊聽到收隊的牛角號聲,身體一軟又倒回了地上,一動也動不了了。他聽到他的對手走了過來,然後用靴尖踢了踢自己的腿,帶著笑音問道:「小子,還起得來嗎?」 封紹趴在地上沒有動,卻用眼睛的餘光斜了他一眼。很挑釁的一眼,大個子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在封紹的身邊蹲了下來,笑眯眯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骨頭挺硬啊。小子,可惜收隊了,不然……我還真是很想繼續蹂躪蹂躪你這副乾柴似的小身板呢。」 封紹支起了身子,還沒等他擺出兇狠的表情來反擊,大個子已經吹著口哨站起身,跟旁邊幾個隊友勾肩搭背地走遠了。從背影看,連走路的姿勢都跩得不得了。隨風傳來的說笑聲裡也有意無意地透著恣意的張狂。 「光耀,你把那只瘦猴子扁得太狠了點,畢竟人家是新人哦。」「新人」兩個字特意用挖苦的語調說了出來,很明顯是故意的。 「是他自己不經打……」這個是光耀,就是剛才修理自己的大個子。 「我那個也一樣,才兩拳就昏過去了……」 「說不定明天看見你就直接昏過去了……」 …… 「呸!」封紹啐了一口,「有什麼好神氣的?!」嘴裡罵著,心裡卻百般的不是滋味。從出生算起,他始終都是高高在上的明珠寶玉,幾時曾被人這樣貶低過?心頭怒意湧動,卻不知到底該生誰的氣。 一隻手伸了過來,想要把他扶起來。封紹一用力不知牽拉到了哪一處傷口,「噝」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索性又坐了回去。 李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到底傷到了哪裡?」 封紹搖搖頭,「皮外傷。無妨。」 李光頭的眼角淤青了一塊,半幅袖子也被撕壞了。他打量著封紹半死不活的樣子,神情間難掩沮喪,「少爺,咱們還是走吧。」 封紹詫異地望著他,「為什麼要走?」貌似……光頭並沒有吃太大的虧啊。 李光頭悶悶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邊揪著石縫間的細草,一邊耷拉著臉嘟囔,「這哪是人過的日子?」 封紹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他知道李光頭是在心疼自己。可是就這樣落荒而逃的話,他還有什麼資格站在她面前說「我喜歡你」?! 「擺明瞭是拿咱們當靶子,」李光頭繼續發牢騷,「我在外面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呢。為啥不喝著小酒舒舒服服睡大覺,偏要到這裡來找著挨揍?」 封紹攬住了他的肩,拍了拍,低聲笑道:「光頭,我挺得住。」 李光頭瞟了他一眼,眼圈居然有點發紅,「可是這樣給人家當出氣筒……」 封紹咬牙,「她就是要用這種拙劣的手段逼著我走啊。」 李光頭歎氣,「你既然都知道她是存心在蹂躪你……少爺,咱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行嗎?再說,外面咱還有正經事要辦呢。趁她現在不追究,咱們正好逃走……」 封紹再拍拍他的肩膀,空出來的一隻手握成拳頭重重地在半空中比畫了一下,「她存心蹂躪我。我就偏偏不隨她的意!這叫做——反蹂躪!」 李光頭望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遲疑地問道:「少爺,你要泡的人……該不會是她吧?」 封紹堅定地點頭,「沒錯,就是她!」 李光頭哀嚎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二十一、閨閣隱私 營房的門半開著,坐在寬大的書案後面,秋清晨的目光剛好可以看到訓練場的一角。空無一人的訓練場,在初夏已經濛濛昏暗下來的天色裡透著冷清,仿佛格外的空曠。 再過半個時辰,夜演就要開始了。很快就會有牛角號、口令以及腳步聲和兵器撞擊的聲音來沖散她眼裡所有的沉寂。這就是全部她的生活,她的天地。她像熟悉自己的掌紋那樣熟悉這裡的一切。而這樣的生活對於她而言,就是一潭安全的水,每一絲水紋都已滲入了自己的脈絡。 這亦是她所能退守的最後一方領地,她決不允許再有人從自己手裡奪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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