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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王茂得到消息老遠的迎出來,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芳菲,聽到你被挾持的事情,我還以為這次一定沒命了。外面的傳言那麼可怕,我們都擔心死了。就因為你,我昨天晚上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壇酒,差點沒有醉死。沒想到第二天你又活蹦亂跳的回來了。老哥我對你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逃出來的?回頭教一教我們怎麼樣?將來也好防身呀。」

  謝芳菲勉強笑了一笑,算是回答。王茂見她精神不濟,想到她和秋開雨之間的糾纏,也覺得有些冒失,連忙笑著說:「你回來就好了。你不知道,大家都急成什麼樣了。府裡府外的侍衛全部派出去找你去了。趕緊進去吧,大人在等著你呢。」謝芳菲點頭就要進去。王茂在後面喊住了她:;「芳菲,你見過大人後,去看一看容情吧。他可受罪了。哎……」,說著一聲長長的嘆息。謝芳菲想到容情,更加內疚。她覺得自己沒有顏面見任何人,尤其是容情。

  蕭衍見到謝芳菲安全無恙的回來,長舒了一口氣,走過來笑說:「芳菲,你總算是回來了。我聽到消息嚇了一大跳。看見你回來,我就放心了。」接著憤怒的說:「這個秋開雨,囂張狂妄,簡直無法無天了。他居然威脅襄陽的城守謊報軍情,我不會放過他。」轉過身來,看著謝芳菲,問:「芳菲,這次,你有沒有受什麼苦?」謝芳菲搖頭說:「大哥放心,秋開雨雖然心狠手辣,對我卻沒有怎麼樣。我們好歹還有些舊情。我趁他不注意,使了個計,才逃回來的。」

  謝芳菲決定隱瞞,她和秋開雨之間的事情怎麼說的明白。說出來,不要說別人受不了,就連自己也受不了。蕭衍本來還要問一些話,見謝芳菲一臉不願多說的樣子,不好再盤問秋開雨的事情。她和秋開雨之間的事情幾乎成了蕭府的禁忌,蕭衍不想惹的她又是一陣難過。於是笑說:「芳菲,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謝芳菲點頭,有氣無力的回去了。

  容情受了傷,正在房間裡運功療傷。謝芳菲推門進去的時候,見他臉色蒼白,氣血虛弱,連忙問:「容情,你的傷怎麼樣了?」容情早從下人那裡知道她安全的回來了。可是見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謝芳菲,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激動。迎著她走緊兩步,笑著搖頭,說:「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一些內傷,休息兩天就沒有事了。」

  謝芳菲見他袖子口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映著淺色的外衫,一點一點的積在外面,沒有滲進去。心裡驀地酸痛,強顏歡笑,責怪似的說:「你看你自己,像是沒有大礙的樣子嗎?誰也不信。」眼睛盯著他的長衫。容情也看到身上的血跡,笑說:「是胸口裡的淤血,一時不小心,沾在了身上,吐出來就沒有事了。不用擔心。」謝芳菲沒有說話。依容情的行事為人,怎麼會一時不小心將淤血吐在身上呢。淤血也不是這樣觸目驚心的紅。

  謝芳菲搬了把椅子過來,側頭對他說:「你傷的這樣重,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先在這裡坐著吧。」容情看著她笑了笑,沒有推辭,果然坐下來。謝芳菲走近他,全身上下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抓起他的手,十指泛白,異常冰冷。皺著眉頭說:「容情,你說實話,你究竟傷的怎麼樣了?你不告訴我,我也打聽的出來。」

  容情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聲說:「看見你這樣擔憂緊張,我就是再受一次傷也值了。」謝芳菲沒有掙脫,垂首說:「容情,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惡。我一次又一次的害了你,你為什麼不怪我?」當然是她害了容情。容情輕拍著她的右手,說:「芳菲,你總說自己不好。可是,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好了。看見你,我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了我。」

  謝芳菲見他額頭上冒出一些虛汗,將額角的毛髮給沾濕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顯然在自己面前強撐著。心裡愧疚的想,才這麼一會子,他就支撐不住了,還一個勁的寬慰自己,說不要緊。怎麼也這樣傻呢,和自己一樣的傻。秋開雨下手真是狠毒。低頭說:「容情,你好好療傷吧。要不要我去請大夫?」站起來要離開,怕打擾他養傷。容情笑說:「我又不是生病了,只不過胸口有些悶而已。你沒有什麼事的話,再陪我坐一會兒吧。我也有些悶了。」

  謝芳菲只得坐下來,連忙說:「我哪裡有什麼事,閑的很。你胸口悶是嗎,我看嚴重的很,找個高明的大夫針炙針炙說不定就好了。」容情笑說:「哪裡去找這麼高明的大夫,不是個個大夫都有陶大師那樣的本事的。」謝芳菲聽到陶弘景的名字,驚呼一聲,說:「容情,我想起來了。上次在建康的時候,我死皮賴臉的問大師要了一粒丹藥,擱在房間的櫃子裡呢。我過去找一找,給你送過來吧。」推開椅子,從容情的身邊過去。

  容情一手拉住了她,謝芳菲回頭問:「怎麼了?」容情捨不得她離開,半晌,找了個藉口說:「我陪你一起去吧。」謝芳菲笑說:「你不是受了傷麼?還是在這裡坐著吧。我去去就回。」容情不由分說的站起來,說:「我也想出去走一走,還是一起去吧。」謝芳菲聽他這麼說,沒有再堅持,一起往後院裡走來。

  謝芳菲扒開橫裡伸出來的樹枝,笑著說:「不是你提起陶大師來,我差點就將這粒丹藥的事給忘了。」推開門,請容情進去。先進內室翻箱倒櫃的搜尋了一陣,空手而回。對容情尷尬的笑說:「真不知道放哪裡去了。」問旁邊倒茶的丫鬟:「我上次帶回來的那些脂粉盒子放哪裡去了?」丫鬟回頭笑說:「小姐,你找的原來是這個呀。上次你不是說用不著這些東西,讓我放到外頭的抽屜裡麼。」說著走到東邊的桌子邊,拉開左手邊的抽屜,笑說:「小姐,你看,都在這裡呢。想是你忘記了。」

  謝芳菲「咦」了一聲,說:「我還真的不記得了。」也跟著走過去,用手撥弄了兩下,尋到一個小巧精緻的瓷瓶,外面還刻著雲霧山峰之類的圖案,閒適悠然,光是瓷瓶,價值都不菲。很像陶弘景的東西。笑說:「我真該死。陶大師知道了,一定又要責怪我拿他的東西不當數。」千金難求的東西,就被她隨隨便便的扔在旮旯裡,差點忘記了。

  第六十六章 人生自是有情癡

  仔細看了看,然後遞給容情,笑說:「這個東西,可費了我許多的唇舌。大師開始的時候怎麼都不肯給。後來我找了藉口,對大師說小文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應急呀,他猶豫了半天才給了,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不要再當金瘡藥用了。我連連保證,大師看起來還是一臉的心痛。」謝芳菲想起這件事,不由得笑起來,陶弘景對她真是沒得說。

  容情接在手裡,見封口是密封的。於是問:「這是什麼丹藥?怎麼這麼貴重,封口也是封著的。」謝芳菲解釋說:「到底有什麼功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蕭鸞的病吧。他本來快要死了,就是靠這個吊命撐了幾天。我曾經笑稱大師和閻王爺作對,將來閻王爺是不會放過大師的。大師告訴我,封口一旦打開,必須立即服用,不然藥效很快就會消失。」

  容情了然的點一點頭,說:「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藥物,只有陶大師這樣傑出的人物才煉製的出來。這麼珍貴的藥物,給我豈不是太可惜了。芳菲還是自己留著吧。」

  謝芳菲忙笑說:「我留著有什麼用,放在抽屜裡發黴嗎。你還是拿著吧。放在我這裡,說不定打壞了。告訴你一件好笑的事情。這個丹藥還有個名稱,叫什麼『善勝』,大概說的就是善有善報的意思。我見大師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好奇的很,死命纏著他。大師被我吵的不得安寧,終於給了一粒將我草草的打發了。其實這個什麼『善勝』,我不怎麼成心想要。之所以會要,全是因為陶大師十分重視的緣故。回頭想一想,心理上實在有些變態。」

  容情微笑說:「這倒是小孩子的心理。小文明明不喜歡吃餛飩,看見大街上別人吃的香,吵著要,要了又不吃,只好送給另外一個小孩吃了。」謝芳菲被他說的紅了臉,微嗔說:「容情,我倒成小文了。」容情見她有些窘,笑而不語。謝芳菲對陶弘景來說,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謝芳菲將容情遞回來的瓷瓶往他懷裡一塞,笑說:「既然可以救命,自然也可以療傷,你趕緊吃了吧。」容情歎氣說:「真是委屈了這粒神丹,大材小用。」謝芳菲笑說:「什麼委屈了,你傷好的快,什麼都值了。」容情沒有再推辭。將瓷瓶小心的收進懷裡。

  這時候丫鬟牽著小文一步一步的走進來。小文剛跨過門檻,不顧一切的猛的撲到謝芳菲的懷裡,蹭來蹭去。謝芳菲抬起他的臉,見他左臉上擦破了皮,有些紅腫,已經上了藥,於是問:「小文的臉怎麼了?」在旁邊的丫鬟有些惶恐的說:「小姐,昨天夜裡小少爺忽然驚醒過來,哭鬧不休,吵著要見你。你正好不在,小少爺不肯甘休,自己爬下床來。我趕緊從後面扯住他。一個不小心,撞到床柱子上。就這樣,一直折騰到天亮,小少爺才睡了,現在剛起來。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小少爺昨天晚上實在鬧的凶,從來沒有這樣徹夜哭鬧過。」

  謝芳菲點了點頭,沒有怪罪她。低下頭對小文說:「小文剛起來,餓不餓?」小文見到謝芳菲,安靜下來,點頭說餓。謝芳菲吩咐了幾句,讓丫鬟帶他出去吃飯,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的事情。秋開雨,終究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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