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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第二天,正在梳洗的時候,伺候的丫鬟進來收拾房間,笑嘻嘻的對彎著腰的謝芳菲說:「小姐,我告訴你一件好笑的事。昨兒個晚上我見小姐房裡的燈亮著,想要過來看看小姐是不是缺茶少水的。你猜怎麼著,恰好就碰見傻傻的站在門外的容公子,也不敲門,也不出個聲,連我走近了都不知道。我剛要出聲,他將我拉遠了,才說小姐剛睡著了,不要來吵你。我覺得奇怪,就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怎麼知道你睡著了呢。他笑一笑說他本來想進來看一看你,猜你睡了,所以沒有敲門,怕打擾你休息。你說好笑不好笑,大半夜的站在外面,倒嚇了我一跳。」

  謝芳菲停下來,直起身子問:「你昨天晚上什麼時候見到容公子的?」丫鬟邊幫她添熱水邊回答:「很晚呢,我記得外面已經敲過三更了。我勸他先回去,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也行呀。他還站了那麼一會兒才走了。」謝芳菲回房的時候天色剛黑下來沒多久。

  謝芳菲「哦」了一聲,沉默了半天,然後說:「你將這水端出去吧。還有,這件事情可別到處去說,容公子聽到了,是要難為情的。」那丫鬟答應一聲就出去了。謝芳菲茫然的坐下來,蒙上塵的心吊了起來,一下一下,搖擺不定。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對不住容情,可是,她不能連自己的心也對不住。

  府裡熱鬧了好幾天,才漸漸恢復正常。謝芳菲隔了幾天見到蕭衍,笑嘻嘻的走上前,打趣說:「大哥這幾天過的怎麼樣?精神看起來很好呀。」蕭衍笑駡:「你這丫頭!」從下人手裡接過遞上來的書信禮單。謝芳菲瞄了一眼,說:「這禮怎麼今天才送來呀,這可不是正月十五貼門神——遲了嗎。」

  蕭衍笑著解釋:「這是我大哥差人從郢州送來的賀禮。信裡面還怪我行事匆忙,連喜酒都沒喝上呢。」謝芳菲想起什麼,問:「可是在郢州做刺史的蕭懿蕭大哥?」蕭衍點頭稱是。謝芳菲微笑著說:「我聽說大哥兄弟眾多,一直以來,倒沒有機會見見他們。除了蕭懿蕭大哥在郢州為官外,其他人都在雍州嗎?」

  蕭衍搖頭說:「他們幾個都在建康為官。」謝芳菲小心翼翼的說:「大哥,你在雍州招賢納士,徵兵買馬的事情遲早會傳到建康去。蕭寶卷一怒之下,對他們恐怕不利呢。你看是不是該想個辦法將他們調離建康呢?」

  蕭衍點頭說:「紙包不住火,咱們的事情遲早要傳出去的。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不過,他們在建康做京官,只怕不容易勸說呀。」謝芳菲想了下,然後說:「大哥,雍州的力量畢竟勢單力薄,如果可以聯合郢州的力量,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要成大業,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麼。」蕭衍歎氣說:「我大哥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對朝廷可謂忠心耿耿,只怕不但不會贊同,反過來還要說我一頓。」

  謝芳菲笑說:「不管怎麼樣,到底要試一試。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痛陳利害,未必不能打動他。再怎麼說也是血濃於水的兄弟呀。」蕭衍歎氣說:「芳菲的話很有道理。我先派人去建康將諸位兄弟接過來共商大計。至於我大哥,還是覺得很為難。」

  謝芳菲說:「那先派人去嬴洲探一探他的口風好了。如果沒有希望的話就回來吧。這叫投石問路。也沒有什麼損失。」蕭衍說:「不錯。張弘策行事老成穩當,和我大哥是老相識了,就派他去郢州吧。」

  謝芳菲見沒什麼其他的事,正要離開。蕭衍在後面叫住她說:「芳菲,雍州這些時候很不太平,你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還是待在府裡面比較好。」謝芳菲雖然覺得蕭衍這個特意的叮囑十分奇怪,還是點頭答應了。想一想,自己三番五次的被人挾持,也難怪蕭衍會不放心。那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裡面好了。

  謝芳菲逗弄了一會兒小文,然後從梳妝盒子裡拿出那條鏈子,還是忍不住罵小文:「才玩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你弄壞了。你呀,手怎麼那麼厲害。」原來鏈子上的掛鉤被小文給扯壞了,謝芳菲到底有些不高興。丫鬟湊過來看了看,笑說:「小姐,這個東西拿到金銀鋪子裡修一修就好了,十分的簡單。你為這事,可沒有少罵小少爺。小少爺現在見了你都有些怕了呢。」

  謝芳菲笑問:「原來可以修的好呀,我還以為就這麼毀了呢。能修的跟從前一樣嗎?」丫鬟笑說:「小姐,我又不是金銀匠,你該問他們才是。」謝芳菲說:「你看我,也急的糊塗起來。」說著也笑了。

  心裡始終惦記這個事,像有一根刺,刺的一陣一陣的疼。拿了鏈子,就要出府門。守門的侍衛見她要出去,全部圍上來,打頭的張揚走過來說:「小姐要出門呀。」卻擋在前面,沒有讓路。使了個眼色,後面的人會意,立即離開了。

  謝芳菲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看著他笑說:「張小六,你這會子又打我什麼主意呢。我醜話可說在前頭了,今天可是門都沒有呀。」張揚忙笑說:「小姐說哪裡話。我們只是見天氣不大好,只怕要下雨了,小姐還是別出去了。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我們幾個絕對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

  謝芳菲笑起來,說:「張小六,你還說你沒有打我的主意!不然,你為什麼這麼殷勤?你別擋在我前面,我還要出去呢。」張揚也不理論,只是打哈哈的說:「小姐,這天真的要下雨了,等會兒淋了雨,著了涼就不好了。我看,你有什麼事情就交給我們去辦吧。」

  謝芳菲還以為他和自己鬧著玩呢,說:「我不和你胡扯了。我得走了。」說著就要從另外一邊繞出去。張揚額頭上滴著冷汗,有些不自然的說:「小姐,你就體諒體諒我們吧。今天就不要出去了。」謝芳菲才覺得奇怪起來,看著他,不解的說:「我出去礙著你什麼事呀?」張揚被問的啞口無言,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在那裡著急的時候。看見王茂匆匆忙忙的走過來,大松了一口氣。立即讓開,退到後面去了。

  王茂聽到消息趕緊趕過來,老遠就「芳菲,芳菲」的喊。謝芳菲笑說:「你怎麼也來了?你也要出府嗎?」王茂喘氣說:「我還要當差呢,出什麼府。你這是要出去?」謝芳菲點頭。王茂拉著她往回走,邊走邊說:「你這個時候還出府呢!你不知道雍州最近出了多少事。你呀,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吧,我們這些人就阿彌陀佛了!」

  謝芳菲被他強拉著走了幾步,用力掙開他,停下來問:「雍州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呢!」王茂有點語塞,半晌才說:「都是一些血腥命案,你當然不知道。大人吩咐了,說府裡的人沒事不要到處走動。算我求你了,你就不能讓我們省省心?你還是回去吧。」

  謝芳菲問:「大人什麼時候吩咐的呀,我怎麼沒有聽到。還有,我今天早上還讓丫頭出去買了一些胭脂水粉呢,怎麼沒有見她說起這件事情呀。」王茂敷衍她說:「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出去不可?我找人幫你辦了還不行嗎!」

  偏偏這件事情謝芳菲不想假手于人,自然說不出口。脾氣一時上來,蠻橫的說:「王茂,你別哄我了。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說清楚,我可就和你幹耗著了。你晚上還要當班吧?」王茂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幸而容情正往這邊過來。連忙說:「容情,芳菲就交給你了,我走了。」腳底抹油的溜走了。

  謝芳菲笑說:「你們這是幹什麼,一撥又一撥的。來的倒湊巧。」容情歎氣:「芳菲,你不要為難他們了。你進來,我將緣故告訴你。反正你遲早也是要知道的,都一樣。」謝芳菲疑惑的跟在他後面。看來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惟獨瞞著自己。

  容情說:「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秋開雨要統一魔道嗎。他的勢力越來越大,許多魔道中人都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劉彥奇被他逼的走投無路,於是想了一個很惡毒的法子。他召告魔道中所有的人,只要秋開雨狠的下心殺你,他和補天門的人不但承認秋開雨是魔道的魔主,還將奉他為『邪尊』。你和他的事情整個魔道無人不知,所以劉彥奇的這一舉動得到他們一致贊同。甚至水雲宮的人也站出來要求秋開雨將你殺了,以絕後患。秋開雨開始的時候置之不理。可是這種呼聲越來越大,甚至整個魔道的人聯合起來,一致認為秋開雨只有將你殺了,才有資格統一魔道。」

  平地一聲驚雷起!

  謝芳菲聽的臉上一片煞白,冷入骨髓,浸透心臟。容情繼續說:「聽說秋開雨已經來雍州了。很多魔道中人也聚集在這裡等候秋開雨的進一步行動。大人聽到消息,擔心你,才吩咐大家暫時瞞著你的。秋開雨為人絕情滅性,我們都非常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不讓你出府門一步。」

  謝芳菲半天才喃喃的說:「他如果下定決心要殺我,是沒有人能攔的住的。我,我……我……如果真死在他手上,只能怪我自己有眼無珠。我只能怪我自己當初怎麼會……」

  容情看著她,安慰說:「芳菲,我們不會讓他得逞的。府裡的守衛這麼嚴密,只要你待在府裡邊,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謝芳菲像沒有聽到似的,半天沒有反應。最後無力的說:「容情,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我要想一些事情。」容情考慮到她的心情,說:「你氣色不是很好,還是躺著休息一會兒吧。」還想再說些什麼,終究打住了。帶上門輕輕的走出去,臨出門,又回頭看了她兩眼。實在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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