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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芳菲和容情還有起士瞻等人不等建康的局勢再有變動就準備離開了。還是來時的高船像山的脊背一樣在秦淮河畔矗立著。謝芳菲帶著小文俯在船頭看熱鬧的人群的時候,茫茫人海裡,居然也能夠看見的見他!一旦你心裡有了那個人,那麼,無時無刻都在想念!

  他就這樣孤身一人立在遠處的一葉扁舟上,一樣的衣杉,一樣的魂牽夢繞,卻看不清楚表情。秋開雨迎著秦淮河淫糜奢華的風,負手而立,完全側對著謝芳菲,沒有轉過身來,也沒有看她一眼。像是事不關己,純粹欣賞風景而已。

  謝芳菲忽然就恨起他來,戀戀不捨的狠狠的看了他兩眼,抱起小文快速回艙房裡去了。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

  回到房間,如坐針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總想要出去,就像外面有一根看不見的細線扯著自己的手腕似的,總想要將自己往外邊拉去,緊緊的扯著,勒出一條鮮明的細痕,手都青黑了。船身忽地一顫,終於起航了,沿著河道快速的奔跑。半晌,她終於坐不住了,熬不下去了,飛快的跑到船尾,著急的看去,員處只剩下一丁點的淡黑的影子,模糊不清。

  離愁漸行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謝芳菲想著他,想著他的一切,順帶想著他在建康的真正目的,分外的寂寞難熬。有一天實在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容情:「現在的水雲宮還是一團亂沙嗎?」容情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他也想要趁機斷了謝芳菲的癡心妄想,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實話告訴她:「秋開雨這次來建康就是為了重新懾服魔道中的人。已經殺了水雲宮裡反對他最厲害的單雄了,重新成為水雲宮的宮主。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他如今挾著太月令正準備一統魔道,唯一的阻力就是劉彥奇所代表的補天門。其他幾個門派無不在觀望。誰占了上風,自然就倒向哪一邊。芳菲,他已經不會回頭了。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他早就不會回頭了!你還打聽他的事做什麼呢!你何必再想著他!」

  謝芳菲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重掌了水雲宮,甚至連整個魔道也快臣服在他的腳下,況且,況且,一旦蕭寶卷登基,他稱霸天下的雄心差不多也快實現了吧。可是,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這樣的。謝芳菲又無望又心痛,他真的不打算回頭了。射出去的箭,已經收不回來了。

  航船一路東行的時候,和上次秋風寂寥的情況又大大的不同,到處是勃勃的生機。空山分外寧靜,朝雲分外流動。到了武漢,船從長江上轉下來,進入漢水,沿著漢水一路北上,不日即將到達雍州。

  第五十九章 曙光初照演兵場

  船還沒有到雍州,起士瞻特意過來告訴謝芳菲王敬則兵敗被殺的消息。謝芳菲沉默半晌,然後歎氣說:「其實王敬則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匆促起事,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可是還是要孤注一擲,不然不會死心。他如果不叛亂,蕭鸞也不會放過他。這樣被殺,總好過被蕭鸞賜死,同樣的誅滅九族。他只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麼運氣的野心家罷了。我在建康的時候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現在聽到他被殺的消息,卻是,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失落悲哀,似乎看到自己將來遲早也是要走上這一條路的。」

  起士瞻安慰她說:「芳菲不用如此唏噓。自古以來想要做一些大事的人,無不抱著必死的決心。就拿當今的時勢來說,不論是哪一個懷有不軌之心的,對於死亡這一件事情,是早就看的通透了。我們這些旁觀的人沒有什麼好感歎的。王敬則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沒有死在刑場上。」

  謝芳菲點頭,然後勉強笑說:「是呀,我們自己也是一樣,哪裡還有閒情去同情王敬則這麼一個野心家。他的死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心想自己真是聽評書掉淚,替古人擔憂,多此一舉。王敬則既然敢謀反,還有什麼料不到的,人死了也不過一堆黃土,比許多活受罪的人好多著呢。可是越是你痛恨的人,到頭來,你越覺得他只不過是一個同樣可憐的人罷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船靠岸的時候,呂僧珍親自率人來迎接。謝芳菲邊走邊笑問他:「不知道你這次徵兵的事情辦的如何了?一切還順不順利?」呂僧珍點頭,笑著回答:「全靠芳菲小姐的妙計,不然沒有錢,還真的籌辦不下去。明天小姐親身去看一看,就知道具體情況了。」謝芳菲點頭,她也想看看這次到底招了多少人馬,素質如何,訓練的怎麼樣。

  剛回到府裡,就有手下呈上快報。呂僧珍看完了,激動起來,對謝芳菲說:「芳菲,蕭鸞昨天剛駕崩,已經正式下召委任蕭大人為雍州刺史了。大人受封後,立即起程上任,過幾天就可以回到雍州。」

  謝芳菲也禁不住興奮起來,苦苦盼望的這一天終於來了。蕭衍有了雍州為後盾,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蕭衍了。雍州百姓眾多,土地肥沃,經濟豐足富饒,兵強馬壯。雖然近兩年遭受了戰火的摧殘,可是只要好好的管理經營,一定可以成為後方糧草資源的重要供給地。蕭衍已經站穩了腳跟,手中的勢力慢慢的滲透蔓延開來,只等時機的來臨。

  謝芳菲心裡感慨萬千的回到後院,還沒有進房間,就看見容情和小文在外面的空地上玩的正歡。小文近來走的穩多了,正和容情在地上練習走路。看見謝芳菲,前傾著身子什麼都不顧的就跑過來。腳下重心自然不穩,後腳尖撞到前腳跟上,撲通一聲,狠狠的率在鋪磚的石頭上。

  謝芳菲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還來不及扶起他。容情已經一個大步的抱起他,在他耳邊輕聲哄了些話,小文已經能聽的懂一些了,眼睛裡已經打轉的淚水硬是沒有掉下來。用力抽著鼻子,卻沒有哭出來,神情十分可憐。

  謝芳菲不禁暗暗稱奇,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磕到哪裡,才放下心來,笑著稱讚:「小文真是勇敢,居然沒有哭鼻子!來,親一個。不疼,不疼,笑一笑!」小文果然笑了,眼睛裡還噙著眼淚。謝芳菲笑駡:「真不害臊,你倒是還能又哭又笑的。」

  轉過頭對容情笑說:「你比我還有本事,他居然聽你的話就不哭了!」容情笑著說:「哪裡,小文走路沒有少摔交。只要哄一下,自然就不怕了。小孩子,就算沒有摔著,也嚇著了。只要讓他放心,就沒有事了。」謝芳菲笑說:「沒想到你比我還有經驗,那以後小文就讓你看著好了。我看見他,頭沒有少疼。」容情笑而不答。他怕答了的話,又無端的引起一陣旖旎的尷尬。

  小文在她手裡沒有安分多久,立刻又左右轉動起來,伸出雙手吵著說:「哥哥抱,抱,抱!」謝芳菲拍了他一下,轉頭對容情說:「小文什麼時候這麼粘你了?我怎麼不知道!連我也不要了,這小子。」

  容情雙手接過來,讓他坐在肩頭,才說:「他想要看鳥窩呢!剛才還指著樹讓我帶他上去。」謝芳菲用手點著小文的腦袋說:「你居然要哥哥帶你飛上樹去,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了?」然後詰問容情:「容情,你看你,就這麼由著他。將來他看慣了,吵著我帶他去怎麼辦?我哪裡學飛簷走壁的本事去。」容情笑說:「小文剛下船,一路鬧的厲害,我只好想出這麼個法子。他才高興起來。你不用擔心了,將來就由我帶他去就好了。你看你這個樣子,他哪敢吵你呢。」

  謝芳菲看著小文坐在容情肩上手舞足蹈的樣子,忍不住微笑起來。小文是男孩子,自然有男孩子的天性。自己再愛他,也有缺陷,難得容情能滿足他這種同樣的天性。目送著一大一小朝外面去了。心裡有些遺憾,小文,小文,似乎不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的。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就跟著呂僧珍出城去瞧他新招的士兵。謝芳菲眯著眼睛捂住嘴巴,哈欠連天的說:「僧珍,你每天這麼早就出城去訓練這些新招的士兵?」呂僧珍笑著說:「芳菲小姐怎麼能和我們比!帶兵打仗的如果連這一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什麼上陣殺敵。要想打勝仗,首先就得練好兵。光有良將,沒有精兵有什麼用。一旦上了戰場,要活下來就得靠真本事了。自己的本事沒有練好,就只能等著被人殺。所以新招的這些士兵,每天都在操練,演習對打。將來上了戰場,那才是真正的戰鬥力。」

  謝芳菲渾身的睡意被呂僧珍的這些話說的頃刻間無影無蹤,心裡慚愧起來。這些士兵正在流血流汗,自己稍微早起一點還心存抱怨,實在是不應該。提起精神,跟著大家來到雍州城外的檀溪,新征的士兵全部在這邊接受嚴格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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