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寶明月樓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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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一愣,看著七皇子手裡越玩越上手的陀螺,不再言語。為什麼,她會覺得,勃長樂是意有所指呢?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勃長樂的年紀並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還要小,為什麼他總是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足的模樣呢,讓人看了,心裡真不舒服! 「我父皇,很愛我母后。他對她,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 萱兒疑惑地看著勃長樂,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一點。他的母后?說的應該不是他自己的親娘,莫非是說太后?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若單是如此,也不至於讓我父皇那麼愛她。她進宮伊始,就成為我父皇身邊最寵愛的女人。寵愛到,讓皇帝以她的喜愛為喜愛,以她的厭惡為厭惡。長歡的母妃,是先前父皇很喜歡的一個貴人。可是因為說了一句母后不愛聽的話,就被處死,長歡也是那時候嚇傻的。」 萱兒的眼睛跟著七皇子轉來轉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她一直以為,長歡的母妃是病死的,卻沒成想,死的這麼離奇。因為一句話,因為一句什麼樣的話?會讓皇帝非要處死她不可?可是勃長樂沒有回答她心底的這個疑問,因為他正看著遠處,眼眸深處的感情卻有些難以捉摸。 所有人,都認為他的父皇是個掠奪者。掠奪了別人的江山,掠奪了別人的愛妻。只有他不這麼看,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始終認為,他的父親,是一個生而偉大的人。他用天下來俘虜一個女人的心,儘管最後,他沒有成功,只能帶著失落和悲傷死去。可是他已經用了一個男人最大的意志和決心將自己的愛情奉獻給那個女人。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快樂過,儘管最後他表面上看來得到了這個女人,讓她陪伴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心裡是否真的快樂,沒人知道。在這一點上,勃長樂是憐憫他的,雖然他身為他的兒子,看著他將奪來的江山捧到那個女人的腳下,他依靠著這點贏來了她十年的陪伴,但最終也喪失了對這份愛情的最後想望。 得不到,比得到好,至少能存有希望。總比一直以為得到了,最終卻被漠視和冷淡擊得粉碎要好得多。這場聲勢浩大的愛情給他的父皇留下的,不過是漫無邊際的失落和絕望。 那海明月,到底在乎什麼呢?勃長樂回想著前幾天在清甯宮中的一番對話。 「母后覺得,與賀蘭氏聯姻如何?」 「與賀蘭家聯姻?」海明月淡淡看著他,「莫非皇兒心中已經有了理想的人選?」 「父皇還在的時候,一直都覺得對不住賀蘭公子,一直對兒臣說想為他結一門高貴的親事來彌補,兒臣想,這天下還有什麼比與皇家聯姻更好的親事呢?兒臣覺得——」 「高貴?」海明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起來。 「那皇兒想到足以與人家匹配的女子了嗎?」 勃長樂笑道:「自從皇姐出嫁以後,宮中適齡的公主就只有錦繡一人,朕覺得她秀外慧中,嫻淑溫婉,配賀蘭公子最好不過。」 太后的面龐在明亮溫暖的大殿中異常端莊,她口中逸出一聲悠長的感歎:「嫻淑溫婉麼——那皇兒可曾問過,人家可有心上人,願不願意結這門親事?」 「有也好,沒有也罷。錦繡生在皇家,當知這宮牆之內,哪裡能隨心所欲。不要說公主,民間女子又有幾個是可以由著自己喜歡來擇婿的?她喜歡不喜歡,不是朕,更不是母后需要擔心的問題。況且以賀蘭公子的身份地位,相貌風度,哪一點能讓她挑出半分毛病!錦繡這丫頭一向聽話,朕想在這件事情上,她也不會反對!」 太后明知道他避重就輕,也笑而不答。 既不拒絕,也沒有明確的同意,倒叫勃長樂心裡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既然如此,就讓賀蘭公子時常進宮,讓錦繡多見見他,要是雙方情投意合,皇帝再下這個旨意也不遲。」 海明月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可是語氣卻是毋庸置疑,不容反駁。這讓勃長樂心裡,有些不安。 那麼,海明月心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他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在萱兒的臉上,嘴角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 賀蘭雪跪在殿下,海明月微笑起來,「平身吧。」 「謝太后。」 海明月的眼睛落在賀蘭雪身上,頗有些審視的意味。殿下這個月白衣衫、蒼白俊美的年輕人,她很多年前,便已見過。只不過,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個幾歲的孩童。再次見到,讓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有一些刻意遺忘的記憶,已然衝開閘門,慢慢湧入。 但是她的臉上,依舊是恬靜安好的微笑,「知道哀家為什麼要召你進宮麼?」 賀蘭雪嘴角一絲清冷的笑意如碎冰瑩雪,「草民不知。」 一句草民,聽得海明月一愣,繼而想起,大曆一朝,文武臣之間涇渭分明,除皇室國戚外,文臣的晉升可以考核而上,也可以依靠上司或皇帝的青睞提拔,不同于武臣們以軍功晉升。而賀蘭雪既然是賀蘭家的人,本可以求得家族世襲的蔭賞,偏偏他的身份極為特殊,便自動自覺避開了這些,他在朝中並無職務,可在賀蘭家地位超脫,可說賀蘭家大半的生意都在他手上。一旦成為了駙馬,可以在朝中得到一個不上不下不重不輕的職位,可是他在賀蘭家掌控的一切都得移交旁人。皇帝到底是打的什麼鬼主意,海明月心裡還是有底的,只是會不會讓他如願,就很難說了。 海明月面容平靜,可是心裡卻很不平靜,「哀家以為,賀蘭公子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是不用拐彎抹角的。」 「請太后明言。」 「哀家有一個女兒,生得聰慧嫻淑,美貌無雙。可是,到如今也無人足以匹配。不知道賀蘭公子,是否有足夠的信心,可以配得上哀家的愛女。」 賀蘭雪本來淡漠的臉上逐漸顯露出某種奇異的神情,像是在大海中漫無邊際漂泊的迷茫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方向。他決定就此抓住這次表白的機緣,「如果真是太后的女兒,我有足夠的信心,天下間,除了我,再無一人堪以良配。」 他已不再自稱草民,明明十分不敬,可是海明月只是靜靜聽著,除了略微點點頭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聽完他所說的話,她的嘴角露出微笑,「哀家的話,相信賀蘭公子能夠聽懂。哀家只有這一個女兒,沒人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哀家相信,她不僅值得你的珍愛,她值得世上任何一個男人的珍愛。記住!世上的男人很多,如果你對她有一點不好,哀家都會將這份恩賜收回。哀家絕不允許任何一個男人對她不好不忠誠,不管他有什麼樣的理由,有什麼樣的藉口。你都聽懂了嗎?」 賀蘭雪眸色似冰,如刀刃般直逼太后的眉睫:「她不是太后給我的,她本來就是我的!」 海明月看他一眼,心中暗道,明明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怎麼本來就是你的,年輕人真是大言不慚!但臉上卻帶著笑容答道:「這一點賀蘭公子可要想清楚!萬一她不願意的話,哀家也不能隨便做主。」 殿外突然奔入一個少女,清亮的嗓音穿過大殿:「太后,皇兄說賀蘭公子他……」 海明月下意識地看了賀蘭雪一眼,看到他的表情重新回到淡漠和平靜中,就好象剛才那個堅定執著的眼神,只是她一瞬間的錯覺而已…… 沒等他開口,海明月便接著道:「近日春光大好,賀蘭公子要是無事,不妨常常進宮,陪錦繡公主賞賞花吧。」 賀蘭雪與海明月對視了片刻,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眼神,他才淡淡道:「草民遵旨。」 錦繡公主羞紅了一張臉。 七七 這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快樂的豔陽天。陽光是這片風景的主人,毫不吝惜地將溫暖播灑到每一個人的心田。穿梭于花園裡的宮女內監們,各自沐浴在屬於自己的一份陽光中,他們步履輕盈地奔走著,間或傳遞著歡快的交談。陽光明快的線條,賦予了他們身上最快樂和最生動的美感。 他們愉快的交談歡笑聲,仿佛是雨後晴朗的氣息,從花叢後,芬芳間遙遠地傳來。 賀蘭雪站在原地,聽著那邊傳來的歡樂,那些聲音,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離他很遠。記憶裡,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景,卻都隨著那一場變故消失了。他站著不動,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像是漂浮在陽光裡的塵埃,上上下下,浮動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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