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寶明月樓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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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說,半夜千萬不要出門,不然肯定要被鬼抓走。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鬼來了,鬼來抓她,因為她不聽乳娘的話,偷偷跑出來賺錢,現在她要被鬼吃掉了嗎?她瑟瑟發抖,躲在麻袋裡面不敢出聲。 她聽見外面有聲響,瞪大眼睛一瞧,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果然是鬼,那鬼還坐著轎子,四個紅衣人抬著那轎子,足不沾地直奔而來,嗚嗚嗚,乳娘,好可怕,誰來救救七寶…… 她攥緊了那麻袋的邊沿。 一個男人倒在巷口,距離她的位置不過十步之遠。 她瑟縮了一下,看著那轎子居然停了下來。簾子略為掀了一掀。 一隻極其蒼白的手,隨意地搭在簾上,「還跑麼?」 聲音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一般可怖,沙啞,如同尖銳的竹尖在瓦上劃過一般刺人耳膜叫人難忍。七寶捂住耳朵,害怕地一點都不敢動彈。 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撐起身子,冷笑道:「墨淵教主,果然……哼……枉費我躲了數年,也也逃不過去!」 那轎子中的男人沒有言語,四周的屋簷上卻不知道何時多了十多名身著紅色勁裝的男子。七寶驚訝地望著這一詭譎的情景,立時從那屋簷上射出無數鉤子,硬生生將那男子整個人鉤了起來。頭,手,腿,腳,都在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男子一下子被高高掛了起來,懸在半空中,如同蜘蛛網上的蜘蛛。 七寶的牙齒在打顫,她硬生生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不知從何處飛過來一個身著紅色紗衣的蒙面女子,一雙雪白的手向外翻得一翻,七寶也沒看見她做了什麼,就聽得那男人厲聲慘叫。 「叛族者死——」 那男人的全身骨骼,都扯得節節裂開,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可怖的碎裂的聲響。七寶緊緊閉上眼睛,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落在了她的頭上。 啊——七寶尖叫,以為鬼抓住了自己,她一下子蹦起來,半天卻沒任何動靜。 呃?天亮了,她看看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明媚而溫暖,一點也不像冬天的陽光,她做夢了? 難道昨天是在做夢?好可怕的夢! 七寶從床上下來,心有餘悸。 咦,七寶站在水缸前,為什麼臉上紅撲撲的一大片,好像昨天晚上被鬼捏了一樣,好嚇人…… 四 白日裡,七寶將自己的夢境告訴乳娘,乳娘聽了一言不發,陰沉著臉繼續納著手中的鞋底,一針一針倒好像要將那鞋底納穿,好可怕,七寶目瞪口呆地看著乳娘幾乎是堪稱兇狠地在一針捅進去,一針抽出來,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前所未見。 七寶抓了抓腦袋,難道說乳娘昨晚也做夢了? 她也夢到鬼了嗎?想不通啊想不通,七寶有一個習慣,想不通的時候就不去想了,她繼續挎著個小籃子出門,但是今天乳娘半句話都沒有說,甚至沒有關照她早點回來。好怪—— 七寶挎著小籃子走在上工的小路上。 路過裁縫鋪子的時候,七寶還是停下來,偷偷趴在柱子旁邊看了又看。 裁縫鋪子裡面的掌櫃正在忙碌著,一個美婦人帶著一個跟七寶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正坐在店裡等候。那小姑娘不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掌櫃指使夥計給她試穿外衣。雪白的底衣,配上櫻桃紅的夾襖,十分可人,小姑娘模樣甚是可愛,穿著新衣裳在轉圈圈,惹得她母親不斷輕笑,那夥計也滑稽地跟著她打著轉。 七寶的小爪子趴在紅色的柱子上,偷偷向裡面張望著,看了一小會兒就挎著小籃子,垂頭喪氣地走了。 「這孩子還真的很有趣——」海藍坐在茶軒的二樓,將這一幕收進眼底。 「你就不該總拿她取樂——」賀蘭雪的眼睛也跟著那小女孩的背影,眼底微微黯了黯,既然生計艱難,為什麼不肯收下那碎銀子呢? 「這世道,真是奇怪了,你賀蘭公子站在雲端之上,何時替人家憂心過了——」海藍故意拖長音調:「當年大師傅都說你,是個看似有情最是無情之人,教你多多關心世間人之疾苦,你都充耳不聞,怎麼今天倒好意思責備起我來了。」海藍抿了一口茶水,齜牙咧嘴地道:「這什麼鬼茶葉,真叫糟糕。這麗水城真好沒意思,早知道就不來了……」 賀蘭雪也不理會他,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有些生意要處理,才來麗水城,是你自己來的,可不是我邀請你的,這時候怪得了誰?」 海藍一拍桌子,「要不是金刀那惡婆娘滿京城追著我,我至於逃到這裡來嗎!」他咬牙切齒,眼睛彎彎的弧度一下子撐開,變得十分憤慨。 賀蘭雪搖頭,「公主喜歡你,是你的福氣。」 海藍怒:「這福氣讓給你吧,那惡婆娘看見美男子就不要命,她身邊就有兩三個面首,要是娶了她,還沒進門就一頂天大的綠帽子扣下來!我海家決計不要這種女人,她要是敢逼我,我就乾脆溜之大吉,讓她永遠找不著我!」 他眼睛一眯,心思轉了個彎兒,「不然,我把她介紹給你,她一見著美男子就暈頭轉向,只要看見你,我也再不用煩惱了!」 賀蘭雪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口中卻道:「敬謝不敏。」 海藍臉上笑嘻嘻,心裡卻有些不滿,虧他昨晚還擔心小姑娘一個人下山不安全,悄悄跟著她,誰知道她居然在一條小巷子裡裹著麻袋睡著了,他好心把她送回家,雖然乘機在她的小臉蛋上揉了又揉掐了又掐,但是好歹他做了好事,還不被人待見,哼! 七寶下午回家的時候,乳娘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七寶很擔憂,乳娘是不是一個人在家裡憋出病來了。乳娘一看七寶,伸出手在她後腦勺上一摸,七寶瞪大眼睛,乳娘,你會變戲法啊,哪裡來的小草? 乳娘若有所思,看著這孤零零的小草不說話,眼珠子漸漸都直了,七寶很害怕,搖著乳娘的手臂:「乳娘,你怎麼了?」 乳娘攬住七寶,慢慢地道:「七寶,記得乳娘跟你說的話嗎,你姓什麼?」她眼珠子直盯著七寶,認真的讓七寶不敢玩笑。 七寶笑:「七寶姓孔,叫孔七寶。」 乳娘默默摸摸她的頭,「七寶,如今家裡生計艱難,乳娘想將七寶送到好點的人家去——」 七寶驚惶,眼睛裡一下子淚花閃閃,「七寶不願意,七寶要跟乳娘在一起……」 乳娘眼睛中有什麼閃閃的東西,卻很快不見了,乳娘抿著嘴巴一言不發,最後說了一句話, 「如果可以得些銀子,乳娘以後可以自己過。」 七寶不說話了,腦袋埋在乳娘的懷裡蹭了又蹭,把眼淚全蹭乾淨了才抬起頭,「乳娘,七寶要是走了,乳娘是不是就有錢看腿病了?」 乳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狠下心腸道:「是,七寶要是聽了乳娘的話,以後乳娘的病就好了。」 七寶是她的心病,七寶好了,她也就放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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