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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〇


  「我不是怕他來劫場,我只是覺得,萬一等到那一日,誰也沒有回頭之路。」鳳紅鸞迎上玉痕的目光。

  「我從小就知道,我每走一步,都沒有回頭之路。無論是這江山皇位,還是陰謀詭計,亦或者是明刀暗箭,多少謀略和選擇,都只為一條路。其中也包括一個變數,就是你!從來就沒有回頭之路。」玉痕收回視線,放下筆,扔下一句話,起身走了出去。

  小蜻蜓立即進來,將所有奏摺都抱走,悄悄跟在玉痕身後。

  鳳紅鸞看著玉痕身影出了鳳儀宮融入夜色中,容顏在琉璃燈映射下忽幻忽滅。是啊!走到這一步,無論是玉痕,還是她,都將回頭之路堵死,還如何能回頭?或者是她與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從來也不給自己留回頭之路。

  鳳紅鸞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夜色深深,國色天香依然綻放著屬於它的清麗妖嬈。她忽然想著,自己的命運,實在不如這一朵花。養在深深宮苑,依然孤芳自賞。而她已經沒有了孤芳自賞的勇氣。伸手關上窗子,緩緩轉身。當看到不知何時身後立著的人頓時一驚,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一步。

  白衣如雪,清華如月。天下間只有一人將白色穿得如玉雪山上的冰雪,纖塵不染。

  §第五卷 第五十二章

  這一刻,似乎世界所有都失去了聲音,清風吹起簾幕清響她聽不見,窗外國色天香花枝細語她聽不見,宮苑內廷侍衛巡邏的腳步聲她聽不見。眼前只餘一片如雪的白。

  那人似站在雪中,冷冷地看著她。

  鳳紅鸞忽然閉了閉眼,再睜開,那人容顏依舊清冷,眸光依舊如萬古不化的寒冰,錦袍玉帶,墨發眉目,無一處不像是玉雪山的雪,冷得透入骨髓的涼。

  那人一直不開口,似乎要將她看入眼底,凝聚成冰。

  許久,鳳紅鸞慌亂地移開視線,伸手護住小腹,連退了兩步,直到後背貼上窗柩,才垂下頭,不敢看他,發出的聲音低啞,「你……你怎麼來了?」

  「我的夫人大婚封後大典,我難道不該來恭賀?」雲錦挑眉。目光定在鳳紅鸞捂著小腹的手上,鳳眸眯起,「帶著我的孩子,做別人的皇后,嗯?」

  鳳紅鸞身子一震。

  「鳳紅鸞!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雲錦看著鳳紅鸞。眸光淩厲。

  鳳紅鸞垂首不語,捂著小腹的手微微輕顫,雲錦的眸光猶如一把利劍,讓她無所遁形。想說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無論他欺負她,隱瞞她,還是他一直的所作所為,其實都不過是在盡他的努力給她一個避風港而已。將那些他的黑暗面和污濁都儘量在她面前掩藏起來,他知道她不想接觸那些。所以,都替她擋了。包括對錦瑟身份的隱瞞。所以,她不怪他。但正因為這不怪,所以,她如今這樣的自己才無法面對他。

  「你可知我這些日子是如何過的?你可有想過我過得好不好?你可有知道你不在我身邊時我都做了什麼?」雲錦走近一步,聲音如子夜的風,幽幽冷冷,「你怕是這些日子根本就沒想過吧?」

  鳳紅鸞抿唇不語。她是沒有想過,她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鳳紅鸞,我在你的心裡到底是什麼位置?你可曾真正正視過?」雲錦忽然伸手,抬起鳳紅鸞的下巴。

  鳳紅鸞被迫抬頭,對上雲錦的眼,心下一悸,慌亂地移開,打開他的手。

  「你看著我,告訴我,難道你如今連看著我都不敢了嗎?」雲錦手腕用力,將鳳紅鸞的頭重新抬起來,讓她被迫面對她。

  鳳紅鸞感覺下顎一陣疼痛,雲錦指尖的溫度冰得她難以喘息。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位置?為何你每次捨棄我,都做得如此輕易?」雲錦盯著鳳紅鸞的眼睛,不讓她逃避。

  鳳紅鸞閉上眼睛,這麼長時間不曾痛的心忽然劇痛無比。

  「你說過陪我一生,就是如此出爾反爾?有了別的讓你珍視的東西就會對我棄如敝履,毫不猶豫的捨棄?你可有疼過?痛過?可想過我會疼?會痛?」雲錦手下用力。

  鳳紅鸞白皙的下顎瞬間青紅一片。

  「嗯?你為何不說話?不敢面對我?感覺對我有愧?」雲錦手下的力道松了一分,冰涼的指尖轉而去摸鳳紅鸞的臉,「你寫那封休書時的感覺如何?可有想過從今以後與我再無關係,可有不舍?」

  鳳紅鸞閉著眼睛,一滴清淚滴落在雲錦的指尖上。

  雲錦手指一縮,目光定在手指上,他青白的指尖上如灑了一滴雨露,晶瑩,清透。他靜靜看著,冰冷的俊顏忽然升起惱怒,「這是為我流的嗎?你還會流淚?你還有良心?你的良心不是早就被狗吃了嗎?」

  鳳紅鸞瞬間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滾下。

  「你哭什麼?我被你扔了都沒哭!你憑什麼哭?將眼淚給我收回去!」雲錦眸中怒意翻滾,用手毫不憐惜地擦風紅鸞的臉。

  可是鳳紅鸞的眼睛像是開了閘的泉眼,眼淚一直流個不停。這些日子的委屈和艱難,都被她生生壓在心底最深處,如今才知道,她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她不是不哭,不痛,而是沒有看到那個讓她痛苦,讓她流淚的人。

  「你這是想讓我心疼嗎?」雲錦忽然住了手,看著她白皙的臉被自己的手擦的通紅,眸光一緊,任她的淚水將他整只手染濕。

  鳳紅鸞不語,想想數日前的她跟隨玉痕來西涼之時的決然,住進鳳儀宮被緊閉了數日無以為樂的困頓,後來被玉痕逼迫寫休書的絕望,還有這無數日夜等待封後大婚的麻木。所有的酸和苦她似乎都在這些日子嘗過。如今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哭。

  「你……」雲錦看著鳳紅鸞,鳳眸中的怒意一寸寸退去,忽然閉了閉眼,化為深深疼惜,手臂拉住鳳紅鸞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抱進懷裡。

  鳳紅鸞閉著眼睛睜開,剛要掙扎,雲錦抱著她手臂用力,「別動!」

  鳳紅鸞果然一動不敢動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還有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感覺,雖然身上依然沾染著冷氣和寒意,但依然讓她感覺到像是在大海中漂浮的浮木尋到了歸屬。無論他身上熟悉的玉蘭氣息,還有他獨有的清雅味道,都讓她忽然感覺所有的堅持崩塌。眼淚流的更凶了。

  「我……怎麼會被你這個女人一再折磨……」雲錦低頭,看著鳳紅鸞嬌弱的身子在他懷中不停地哭泣,一顫一顫,似乎將他心揪起。所有的怒意和冰冷早已經在這淚水和柔軟中淹沒,「別哭了!」

  鳳紅鸞恍若未聞,為何是這樣的雲錦?他該像是以往一樣,氣她私自決定,怒她毫不猶豫捨棄他,他來這裡該給她教訓,或者割袍斷義,恩斷情絕,向她一樣說狠話傷她,將她傷得體無完膚之後決絕離開才是?而不是如今這樣將他抱在懷裡疼惜。

  「怎麼了?覺得良心開始不安了是不是?你做了這麼多事兒,如此將我傷得體無完膚,我是不是也該還回來?」雲錦似乎能感受到鳳紅鸞的情緒,低頭問。

  鳳紅鸞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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