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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58、身心俱憊

  晚春的風透著絲絲熱氣,頤和宮中似被暴風雨席捲了一般,有冬日料峭的寒意,有夏日烈焰般的炙熱。

  銀冀寒著臉,一手拍在堅硬的大理石桌上,那桌子重重地震動著,桌上的精美瓷器「砰」地一聲脆響落在地面粉身碎骨,驚駭了跪在地上的太醫們,方旋身為醫女也在其中,她睫毛微垂讓人看不出神色。

  漆黑的眸子暗沉深邃,迸發凜冽寒意,一一掃過跪在幾步之外的人。這些太醫中只有一個人沒有下跪,那便是來自刖夙國的金老太醫。金太醫發須已白卻不見老態龍鍾,眼角可見清晰的皺紋,但灰色的雙眼卻那麼睿智。他定定地注視著面前這位銀暝國的年輕君王,沒有絲毫懼意。

  「銀王,容老夫多說一句。」金太醫不急不徐地拱拱手。

  「說。本王正要聽聽你的意見!」銀冀將目光落在這位遠道「請」來的客人臉上。

  金太醫摸摸鬍鬚,說話仍是不慌不忙:「老夫只是想說……銀王您這性子和脾氣現在越來越像我國的暴君了。」

  「什麼?!」銀冀動動眉,料想不到這老傢伙竟會在此時此刻說出如此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火氣與暴躁越來越壓抑不住,有時候他明明只是說一句平和的話語,可話語吐出來之後又變得咄咄逼人。可是,原因在哪?還不是因為吃了這位金太醫開的方子。

  方旋淡漠地閃了閃眸,其他跪在地上的太醫們紛紛抬頭,滿臉驚訝與不敢表露的感動。老太醫簡直說出他們的心聲啊!沒錯,他們的大王以前出了名的性子平和,是為人處事最淡然的君主,然今非昔比,今日的大王是無人敢如此直言的。他們好懷念以前的大王啊!

  「銀王息怒,切記老夫所說的一旦怒氣上升就立刻運功調息,否則怒火攻心,會把這些小太醫們嚇壞的。」金太醫從寬大的袖間掏出一小瓷瓶,小心地倒出一顆遞過去,「或許大王還該吃一顆這個。」

  跪著的太醫們包括喬雀在內紛紛點頭,不去計較金太醫稱呼他們為「小」太醫,只要有人敢仗義地挺身而出,那就是他們的英雄。

  「金太醫,今日找你來可不是討論本王的病情。本王只想知道瓦兒郡主到底生的是什麼病?」銀冀皺起眉頭接過藥丸,吞下後暗中調息。

  金太醫不怕死地睨他一眼,緩緩道:「可是,老夫被請來銀暝只是為大王您看病的。」

  銀冀被這話一激,烏黑的雙瞳立刻又被幽藍厲光遮蓋,他大步走到金太醫面前,居高臨下盯著這位身材削瘦的老人,不明白以殤烈比自己暴躁十倍的性子怎會一直留著這樣的人在刖夙王宮?

  「銀王,說實話那位郡主病得不輕。」金太醫摸摸白須。

  銀冀陡然僵硬著脊樑,硬聲問:「你再說一遍!」

  喬雀不停地抹汗,深色的袖口濡濕了一片,他不明白金太醫為何如此刺激大王,只知道大王若再被刺激下去,只怕他與幾位同僚又得被押往沁梅園。天知道他們是連續四天四夜沒敢合眼,只為了瓦兒郡主不明其狀的突然憂鬱自閉。

  他鼓起勇氣抬頭仰望著主子嚴肅緊繃的面容,道:「稟大王,臣早說過,郡主的身子沒問題,她的病已經……」

  「沒問題為何見了本王連話都不想說?沒病為何天天躺在床上不願起來?喬雀,你自己說!郡主從小到大可出現過這等毛病?」一提到瓦兒這幾日的症狀,銀冀只覺心口血氣翻湧,尖銳地刺痛慢慢擴散,痛得心臟熱氣騰騰。

  金太醫沒有出聲,只細細觀察著銀冀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喬雀被迫低頭,大王說得沒錯,郡主身體沒病,但這次所表現的一切實在太反常了,她定是受到了某種極大的刺激。

  方旋始終將目光落在光亮可鑒的地板上,嘴角嗪著一抹看不真切的怪異。

  銀冀突然將頭轉向金太醫,冷聲問:「金太醫,本王敬重你是經驗豐富的老太醫,請告訴本王,郡主究竟是生了什麼病?還是會有其他原因造成這種狀況?」

  金太醫認真端詳著他,嚴肅道:「不妙,不妙!郡主真的病得不輕。」

  「你說清楚點!」銀冀抓著大理石桌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郡主病得突然病得怪異,且神思恍惚時醒時睡,封閉自負不願與外界接觸,老夫推想原因有二。」

  「快說。」

  「一是郡主數日前可能受了重大刺激。其二嘛,也是數日前郡主受了某種重大刺激。」

  銀冀眸中忍不住噴出火焰,命令道:「再說清楚點!」

  「第一種刺激可能是人為因素,大王想想自己或宮中之人可有傷害過郡主?第二種可能是郡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或者看到了大家都不能看到的東西。」金太醫說得讓在場人不約而同發抖了一下。

  銀冀豁然拂袖,壓抑不住暴躁:「宮中之人誰會去傷害她?誰能?誰敢?若真有人傷害她,本王絕對不會放過!至於第二種……金太醫,可有法子?你不知道,本王最懊惱的是……這七日以來,她對本王視而不見,一句話也沒說過……」後面兩句,他不經意表現出自己的擔憂與害怕。

  金太醫道:「銀王您太過憂心了,這會給郡主更大的壓力。老夫會協助醫治郡主的。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銀王您自己的身體啊!」

  這裡已經沒有秘密,宮中所有太醫都知道了大王心絞越來越嚴重,大王脾氣日趨暴躁也是因心絞症而起。方旋沉默地聽著他們說的每個字,反而像一位置身事外看熱鬧的人。

  大約是那顆藥丸的鎮定作用開始發揮,銀冀坐到桌旁,沉重地閉了閉眼睛,他揮了揮手:「金太醫與喬雀留下,其他人先退出去吧。」

  「是,臣告退。」其他人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欣喜浮上眼底。

  「慢著,你們去沁梅園守著吧。」銀冀補充道。

  方旋轉過身,不卑不亢地垂首請示:「大王,郡主可能是心病,醫女一個人去候著就好,其他太醫畢竟是男人,有時候並不方便。」

  銀冀揉揉額頭,心下知道自己因為瓦兒的事而不夠冷靜,對方旋點點頭應允。

  眾人退下之後,房中進入冷靜的沉默。

  銀冀坐在桌旁,緊握的拳頭一直沒有鬆開。他面向金太醫,聲音很沉:「依你們看,本王身上的詛咒是否真有可能化解?」

  喬雀看金太醫一眼,金太醫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拱拱長袖道:「請恕老夫直言,關於詛咒……除非是須烏子本人,否則尚無化解之法。包括殤王在內,老夫也只能做到使法抵制咒氣,卻無法解決根本。」

  銀冀心中一片冰涼,沉痛皺眉:「殤王被醫治多年,尚沒有把握化解,那本王……?」

  金太醫摸摸白須:「老夫也說不準。銀王不是說曾有一老者給你藥水麼?若那老者真是須烏子,銀王的咒氣應該會比殤王有轉機。」

  「可是他說……本王能否熬過二十五歲,要看造化。」銀冀一陣心顫,離自己生辰不過五日,五日……五日後真能平安化解麼?真能讓咒氣徹底驅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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