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寵妃 | 上頁 下頁
六四


  銀冀看到了她的期盼與無助,往前踏下一級,便又頓住。眾目睽睽,此時此刻,他若多往前踏出一步,是否代表瓦兒便多一分危險?浦文侯板著老臉打量全場,目光最後定格在眉宇含憂的大王臉上,眼角有抹不自覺的深沉。

  夏世聰大步踏下數十臺階,朝一旁侍衛下令:「拿下他!」

  翟冷眼一掃,侍衛竟無一敢上前。他拉起跌跌撞撞的瓦兒步上臺階,走過夏世聰身邊時,眸光閃爍嘴角似笑非笑:「夏將軍,在下送郡主歸來,完成與大王的婚禮,這本來就是民間人人皆知之事,難不成夏將軍要因此捉拿在下?」

  瓦兒明白過來,小手朝夏世聰方向輕抬了一下,又頹然放下,顫聲問:「大王在哪?」

  此話一出口,聞見者莫不變色。大王金衣閃耀,就在玉階頂端正注視著他們,而她竟然問「大王在哪」。

  黑亮的眼睛瞧不出異常,如果再仔細多看幾眼,便可發現她的瞳孔因日光而緊縮,卻無焦點只茫然對上某一處而已。

  翟揚起唇角,直視遠處與自己對視的君王,對方故做的冷靜淡漠頃刻間像冰刀戳進了他的心。他執起瓦兒的小手,抬高,朝大家掃視一眼,聲音如上等琴音般動人:「大王知道瓦兒郡主眼睛盲了,就不願意娶她了吧?」

  「不!不會的!」瓦兒狠狠甩開他的手,衝口而出,她閉上眼眸,不願意自己脆弱的雙眸暴露在大家眼前,心緊揪成一團,不停地呼喊,冀哥哥……冀哥哥……你既然在這,為何不出聲,為何不走到我面前,難道……你真的嫌棄我麼?

  小腳慌亂地舉步,踢到臺階,身子一傾,差點翻身滾落。

  翟長臂一勾,關切的聲音一覽無疑,讓所有人都能聽得一清而楚,:「瓦兒郡主,勇敢點。我只是胡亂說說呢,大王對你情深意重,怎麼會嫌棄你呢?對吧?大王!」

  銀冀不知何時已站到他們面前,目不轉睛盯著瓦兒蒼白流著冷汗的小臉,加上淚跡斑斑,心口頓時疼痛難忍。

  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息,瓦兒屏住了呼吸,睜開了眼睛。

  「瓦兒……」銀冀忍住痛苦,沙啞低喚。

  翟冷目閃著寒光,恨意分外明顯,抱著瓦兒的手臂也緊了幾分。

  「冀哥哥?冀哥哥……」瓦兒伸出小手,循聲摸去。

  銀冀正要探出手去將她抱入自己懷中,只聽浦文侯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請大王慎重,現在婚禮之中,不可耽誤吉時!」

  夏世聰幾乎在同一時間喝道:「來人,還不將此人拿下。」瞬間,侍衛紛紛抽刀,朝翟靠攏。

  44、緊張對峙

  銀冀收回手,面色冷漠,朝侍衛喝止:「住手。本王婚宴之上,竟敢抽刀,御前侍衛,將适才抽刀者全部拿下!」

  此令一出,竟無人敢出半聲。上百位銀甲御前侍衛立刻蹭蹭而上,將剛才抽刀逼近翟身邊的侍衛快速帶離。夏世聰變了臉色,這是大王公然壓制他這個將軍的威嚴,看來浦文侯不動聲色才是對的,應該趕快繼續進行婚禮大典才是正事。

  銀冀薄唇輕抿,終於抑制不住將瓦兒擁入懷中,強忍心中顫抖輕拍一下又放開:「平安回來就好。吉時即到,本王要舉行婚禮了,郡主會祝福本王吧?」他抬眸看向與自己面容相似,卻遮在銀色面具裡的男子,下頜一收,道:「你們出現得正是時候!」

  瓦兒只覺腦子一轟,才恍然明白冀哥哥的話,他真是打算只娶月容和安然,而自己……這副模樣出現,他怕是……

  羸弱的身子嬌柔無比,搖搖欲墜,一串透明的珍珠就要滾落。她慌忙撇開頭,垂下眼睫,深呼吸一口後聽到心中有個堅定的聲音在說:不對不對!瓦兒不可胡思亂想,冀哥哥定是為了大局著想,才會說這樣的話……你難道忘記了冀哥哥從小到大是多麼呵護你……如果自己眼睛能看到多好,至少就不用這樣揣測冀哥哥的心思。

  眼睛……惡人翟,我恨你!恨你!恨你讓我這麼無措,恨你讓我陷入一片無知的迷茫,恨你讓我連冀哥哥此刻的表情都看不到……

  翟見銀冀轉身,黑睫輕抬,狹長的眼睛透過銀色面具看過去,聲音響亮:「大王請慢!」

  銀冀頓步,俊臉未轉回頭看他們,聲音與他一樣冷:「來人,帶郡主與此人先退下。」

  瓦兒嘴角抽了一下,指甲隨之戳進自己的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沒當場出聲。她不敢輕易開口,冀哥哥的聲音好冰冷,好無情,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讓人覺得陌生,像尖針般刺得她心好痛,可是這個場面……這個她幻想過千百次的盛大場面,玉階上下站了多少人,有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冀哥哥的一舉一動只怕都身不由己吧?

  「身不由己」四個字,怎地如此無奈酸澀和疼痛……

  眩暈襲過額頭,她握著拳頭筆直地站著。浦月容和夏安然站在高臺之上透過大喜的紅紗注視著這一幕,連她們也不明白大王的心思,平日對瓦兒疼愛有嘉的男人怎會冷漠無情到此等地步?

  耳邊傳來侍衛踏上臺階的聲音,然後聽到翟沒有溫度的聲音堅定地回答:「大王真要拋棄如此癡心愛你的郡主麼?」

  瓦兒瞬間回過神來,皺起眉頭不明白惡人翟意欲何為?她靜靜站著,屏住呼吸連風聲都不曾放過一絲,好象自眼睛瞎了看不到東西以來,她就變得越來越沉默,習慣了傾聽,用耳朵和心靈去猜測體會身邊的一切。

  銀冀沒有看瓦兒,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亂了大計,就會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宣告天下——他誰都不要,只想娶她為妃,銀暝的國妃……可是,計畫已久,箭在弦上,多人矚目,由不得他。若不借今日收復權政,他只怕永遠無法許給瓦兒一個可靠的未來。

  翟見他沉默盯迫自己的目光,輕挑著唇角笑了:「吉時未過,大王何不按計劃同娶三妃?我想以大王對郡主的感情,應該不至於嫌棄郡主是個瞎子,或者嫌棄她沒換上喜服吧?」

  他的話語淩厲刻薄,任誰都能聽出話中嘲諷。銀冀眯眼,黑色瞳孔在金色陽光下變得昏暗無光,他仍沒有看過瓦兒一眼,聲音從齒縫裡出來涼颼颼的,「你是打定主義要破壞到底麼?」

  極為相似的兩雙眼睛,同樣狹長深邃,而在他們對視的黑眸裡,都毫無保留看到了彼此的意圖。是,他們本是孿生兄弟,如此近距離對視,心思又怎能瞞過對方呢?

  然後,翟笑了,笑聲張揚,瓦兒聽得渾身起了冷顫,這種笑聲曾經在木屋裡聽過,她幾乎立刻聯想到了一張與冀哥哥相似又殘酷可怕的臉……

  「放肆!大王的婚禮豈容你蓄意破壞!」浦文侯終於出聲,中氣十足,他幾個大步踏到他們所在的玉階之上。紫色的朝服一掀,一對花白的濃眉高高豎起,目光炯炯有神,直探向大笑的翟。

  翟收住笑,輕抹了一下頰邊青絲,動作不急不徐。

  「大王,請勿被此人擾亂,要趕吉時哪!」銀冀瞥過浦文侯誠懇恭敬的老臉,點點頭。

  「來人,拿下!」浦文侯發令,又一群侍衛擁上,這次他們抽出的鋼刀在陽光下同時閃現雪白的寒光。這次,銀冀只是背過身,輕抬袖口揮了揮手,那些侍衛便肆無忌憚將刀紛紛亮在翟的身側,將他包圍。

  瓦兒手臂一緊,聞到近日來熟悉的氣息,知道自己又落入翟的掌握之中。她蹙起秀眉,咬牙甩開他的手:「惡人翟,你放開我。」

  「惡人翟」,瓦兒咬牙切齒地稱他為「惡人」,「翟」是他的名字嗎?哪個「翟」字?他的姓氏……銀冀脊背一僵,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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