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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31、酸棗情趣

  北詔王城——落京,就算過了邊境之地青城縣,還需要四五天行程。若選擇最近路線則需要經過幾座連綿山峰,最快也要三日才能抵達。但春寒未散,山中積雪不融,四詔地帶本就山林成片,如果走近路則要冒險路經山谷狹道,銀冀並不急著趕時間,尤其是顧及瓦兒的安全,遂命侍從改變路線,選從官道前行。

  御用豪華馬車引人注目,青城縣後又經過兩個小城鎮,當地官員無一不駭,前來恭迎。銀冀素來不喜出宮暴露君王身份,惟恐受到束縛,但此番是與瓦兒一同跋涉,天氣寒冷,路途艱辛遙遠,他只希望瓦兒一路舒適。而說起最好的交通工具,天下沒幾樣能比得過冷君的禦輦。

  馬車又行三日,瓦兒緊張怪異的表現才逐漸恢復正常。但是,縱然之前她極力掩飾內心不安,又怎能瞞過銀冀敏銳的眼睛?

  夜裡,寂靜無聲的世界,瓦兒和其他人都已酣睡。銀冀一襲白衣如水,身影冷淡孤然,兩個筆直的黑衣人垂首於他跟前。

  「青城縣那夜發生了何事?那人可有查到?」他面無表情,聲音清朗。

  白虎頜首答:「稟王,那夜屬下巡視到後牆附近,只看白影閃過,便不見蹤跡。那白衣人輕功極好,又因當時相距甚遠,夜色太濃,屬下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影子而已。不過,屬下卻發現另一條線索。」

  銀冀微皺眉頭:「說。」

  「那白影閃過片刻之後,有一女子從後院走出,竟然是瓦兒郡主的貼身侍女吧吧。」白虎繼續報告。

  銀冀目光陡轉,灼灼直逼:「吧吧?」眼前晃過吧吧自紅木城一路跟進宮的情形,他一直心有疑慮,難道吧吧真是帶著目的或陰謀而來?那她的目標是瓦兒,還是進宮接近自己?

  不!不可能是瓦兒,瓦兒極少出宮,心思單純,難道是……想借瓦兒牽制自己?銀冀眼角緊抽了一下,半眯起來,手指隨之收緊。

  朝中哪些人居心叵測,暫時忠奸難辨。他登基以後才感覺到高處寒意刺骨,而瓦兒……他越是重視她,她就越危險,然而她對目前形勢一無所知。

  想卻又難拒,想留而無奈。

  他究竟該怎麼辦?

  見主子俊眉緊鎖,白虎道:「大王,吧吧那夜確實奇怪,當時正是二更天,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去後院做什麼?」

  「跟那白衣人有關?」銀冀心中最想知道的是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瓦兒次日一早便表現怪異,直到今天才逐漸恢復。她遭遇了什麼,看她面色便知定是不方便告訴自己的事情,否則以她的性子豈能在腹中憋上幾天?她既不說,他不逼她,只好命人查。

  青龍沉眉,答:「大王,此事蹊蹺。吧吧是在紅木城出現,紅木城與青城縣方向相反,相隔甚遠,所以屬下認為她若在青城縣會見那白衣人,那麼極有可能是早已熟識,或者在秘密進行陰謀。可是,屬下還有疑惑,吧吧的身份真是可疑,但她跟在郡主身邊時間也不短了,屬下每天按照大王吩咐暗中觀察她,發現一切正常,無一絲破綻,她完全是個老實僅守本分的侍女。」

  銀冀沉吟。若吧吧有問題,為何幾個月中未表現出一絲異樣?如有,青龍、白虎必定早已查到。可是,若說吧吧沒問題,為何夜半獨自出現在行館後院?

  他揮揮手:「本王知道了。你們繼續留意,那白衣人應該還會再出現。至於吧吧……你們再多點心眼,如果她真別有目的又秘密隱藏了幾個月,那恐怕是為了懷著重大目的才會如此。」

  青龍、白虎頜首:「屬下明白。」

  「其他隱士兄弟如何?」銀冀清俊的眉眼中浮出淡淡的疲憊。

  「屬下已按照吩咐派出二十名弟子提前到達落京,以護大王和郡主安全。」

  銀冀點點頭:「你們先下去吧。」

  「屬下告退。」

  四周寂靜無聲,一片安寧。他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天地間只有他一抹清影。如今不光是宮中關係複雜,連四詔之間也撲簌迷離,瓦兒執意前來,她道是當成遊山玩水,卻不知一路危機暗伏,越來越需要處處防備了。

  馬車終於出了銀暝境地,加快了速度直奔北詔落京。

  白天的馬車裡,只有他們兩人。瓦兒會揚著微笑興致勃勃地講話,有時候講從某個宮女那聽來的故事,有時候講自己某年某月發生的事情,有時候會跟他一起回憶小時候……

  講到興奮處,她會閃動著靈活的眸子,臉蛋粉撲撲地煞是可愛。銀冀會點頭回應,本想冷淡點卻不由自主地配合她,不想影響她高昂的情緒。他偶爾會很驚訝這丫頭怎地記性如此好,陳年舊事還記得極為清楚,就連某年某月他穿某件袍子她都記得。心中暗歎,又難免欣喜,瓦兒的細心只是因為自己。

  她如此一心一意執著相待,自己能給她什麼?

  當他注視她烏黑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就此承諾給她唯一的愛戀,許下一生。可將溫熱柔軟的小手包裹在手中,心又如燙手般快要驚彈開來。

  現在的他……無法承諾……朝權未定,銀氏血統與江山大任只由他一人扛擔,加上身體莫名的隱疾,他好怕自己一語之諾毀掉她的幸福。

  瓦兒是可愛的精靈,她該永遠帶著幸福的微笑,站在晨曦中擁抱光明。前面的道路深遠曲折,連他都不確定怎樣才能儘快劈荊斬棘,又怎能讓她現在就隨之陷入灰色的泥沼?

  馬車依舊穩步前駛,軲轆聲傳入耳際。

  瓦兒講累了的時候,會拿出旁邊包袱裡的酸棗狠狠咬上一口,然後她皺起小臉自己笑起來。銀冀就那樣注視著她,搖頭道:「明明怕酸,還非得吃。瞧你那樣子……」說罷,大手已自動取出另一層裹紙裡面的蜜棗,塞到她的小嘴中。

  多年來的習慣讓他言語行動中不自覺帶著關愛與寵溺,瓦兒故意吃酸棗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皺起的小臉猛然鬆開,笑顏如花,頓時趨走從門簾外悄悄透進的嚴寒。

  銀冀不覺怔了怔,心底某處柔軟開來。

  瓦兒翹起紅唇:「誰說這酸棗就一定是酸的?我剛才騙你玩呢!這是雲姨特別挑選了最好的棗子,放進砂糖、蜜棗、甜酒等封壇密制,一點也不酸。冀哥哥也嘗一個就知道了。」

  她飛快地拿起一顆酸棗,朝銀冀嘴上遞去。銀冀下意識一抿唇,拒絕了那顆泛著酸氣的棗,記得去年曾有嘗過一顆,也是瓦兒親自誘他含下,結果那棗子非一般的酸澀,吞吐不得,當時場景終身難忘,現在一看到酸棗就忍不住皺眉。

  瓦兒拈起那顆淺色棗子,眼眸若星,「冀哥哥,我都說了不酸,很好吃,你就嘗一顆嘛。」她帶著嬌軟的聲音撒嬌,笑意盈盈注視著他的眼睛。

  銀冀難為情地咳嗽一聲,總不能直接告訴瓦兒,他什麼都不懼,就懼這酸棗吧?

  「冀哥哥還念著去年吃的那一顆麼?呵呵,我保證現在的酸棗味兒不一樣,你就嘗嘗啊。很甜,真的很甜。」

  真的很甜,因為她的笑容。看她快到湊到他臉上的粉頰,烏黑的睫毛一眨一眨,他連忙將視線轉向那顆樣子看起來很誘人的小棗。馬車雖寬,只有他和她,他卻莫名感覺局促,此時的感覺若要瓦兒知道,她定要驚奇了。

  「哎喲,冀哥哥真不給面子,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哼!」她輕吭一聲,將指間那顆塞進小嘴。銀冀盯著她,這次她眉頭都沒動一下,還「吧吧」發出聲音吃得香甜,輕輕的歌聲從她唇角溢出,她知道他在看自己,卻撇過頭一副不理他的樣子。

  沉默了一會,男人無奈而疑惑的聲音響起:「真的不酸?」這是屬於他們倆獨立的空間,看她這樣賭氣,他悶得慌。

  瓦兒停下歌聲又輕哼了一下,另一顆早就準備好的酸棗攤在掌心,伸了過去。

  銀冀看她撅起的小嘴,當下二話不說接過它就往口中送去。

  「現在……」才吐兩個字,一張俊臉立刻僵硬起來,他雙唇未動,呈呆愣狀。

  瓦兒眼睛一眨不眨,像兩隻明亮的大燈籠玩味地照著他。

  然後,英俊的五官開始皺了皺,終於在瞬間完全隱忍變形。天,誰說這不酸的?比他上次吃的還要味重,直逼喉間。銀冀強忍著咕嚕中冒的酸意沒有吐出來,雙目卻不可置信地直盯著那張洋洋得意的小臉。

  瓦兒明明得意,仍裝做一副吃驚的樣子:「冀哥哥,你怎麼啦?看你這表情……哎呀,不會是你那麼倒楣,恰好吃到酸的了吧?」小手飛快地朝他臉上摸去,左看看,右看看,非常認真,又點頭一本正經道:「現在我可以確定,原來冀哥哥真的很怕酸棗。」

  「你……你吃的真不酸?」看她眼中閃爍得逞的笑意,銀冀不知該笑還是該罵,滿是疑惑。

  「呸呸!誰說我的不酸?」瓦兒這才飛快地吐出口中那顆酸棗,連連伸舌頭,小臉眨眼間皺得比他還厲害,人卻瘋了般哈哈笑道,「不過,終於看到冀哥哥不一樣的表情了,冀哥哥又上當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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