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邵王妃·殘妃 | 上頁 下頁
一八〇


  眼前情勢危急到了極點。我負痛之下,左掌倒掄,「叭」地一掌將肩上飛鼠拍落,由於力道不繼,竟未能將這只飛鼠擊斃,不過在地上翻了幾個身,又自飛身而起。

  我拍出了這一掌,卻是再也提不起一些兒力道,呻吟一聲,逕自向地上倒了下來。

  大群飛鼠,立刻趁虛而進。黑雲猝集,間雜著碧瑩瑩的鼠目星光,眼看著俱都落在了我身上。

  一條人影,猝然現身樹梢,其勢絕快,隨著這人的一聲長嘯,有如長空一煙般地拔身而起,卻自向著人鼠聚結之處,大星天墜般直落下來。

  隨著他落下的身勢,手上一領長衣先自卷起,發出了極見罡厲的一股狂風,直向空中猝落的大片飛鼠陣勢卷了過去,劈啪聲響中,當者披靡,頓時為他衝破了眾鼠聚結的空中鼠陣,一片啁啾悲鳴裡,眾鼠落屍無數。

  我雖自倒臥在地,卻神智未失,映著朦朧的月光,方自認出了來人正是慕大哥,心中欣喜不已,而後者已迫不及待地身形前傾,一隻大手,緊緊地已抓在了我右臂上。

  慕大哥猝然現身,出手救了我一時急難,可就整個大局而論,情勢未見得就呈樂觀。須臾間,空中飛鼠像是又聚集不少,較諸先前非但不見減少,反似越聚越多,千翼蹁躚,鳴聲啾啾,空氣裡凝聚著這類運動的一種特有氣息,加以散置在四下裡的無數飛鼠屍身血腥氣味,簡直令人欲嘔。

  我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等陣仗,一時嚇白了臉。

  慕大哥帶著我左右移動,透過四面的寒風,我仿佛感覺到已脫離了先前的血腥陣勢。隨著慕大哥的帶動,二人忽然騰身而起,一起猝落,眼前已換了地頭。

  我方自站定,手觸處身後一片冰硬,敢情身後是一嶺峭壁,二人當為背壁而立了。這麼一來,立時解救了背後受襲的威脅,下意識裡我才自松了口氣。

  接著,慕大哥那只緊緊扣在我臂上的手才自松了開來。

  我身子晃了一晃,總算沒有坐下來。

  心中氣悶,呼吸急促,一時有氣無力的樣子,嬌弱無比,慕大哥滿是焦急和擔憂的眸子看著我,焦灼的開口:「顏兒,傷到了嗎?你感覺怎麼樣?」

  未等我回答,卻有一件物什,借助於他的手,碰觸於我的唇齒之間,我順勢張開了嘴,含向口裡,冰涼一片,倒像是含著了一塊冰。

  自然不會是一塊冰,除了一片冰涼之外,還似有一股清香氣質,混合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極短的一刹那間,已自傳遍了我整個身子。

  我安慰的朝他笑笑,虛弱的說:「我沒事!」他微微點頭,不再說話,臉色沉凝,一雙瞳子注視著當空,未敢少緩須臾,手上那一領長衣堪稱變化無窮,時而揚起,時而捲動,或上或下,不一而足,配合著空中飛鼠離奇的攻勢,每一次都能發揮出嚇阻作用,將對方淩厲的來勢,消揖於無形之間。

  我這才知道含在嘴裡的是一塊奇妙的丹藥,把它輕輕壓在舌下,自有汁液緩緩順喉而下,極短的一霎,卻已覺出了妙用,頭腦似乎清醒多了,只是方才為飛鼠抓傷之處,兀自隱隱作痛,肩上熱乎乎的,很可能已經腫了,試著抬動一下,竟是又酸又痛,有些兒力不從心。

  空中飛鼠有增無減,兀自死纏不休地惡戰著。

  雙方像是把對方都摸熟了,慕大哥這邊一經作勢,那一邊立刻鼓翅升高,容得他長衣落下,這一邊又作勢下襲,看起來像是在鬧著玩兒似的,卻不知其中包藏著無比淩厲的殺機。

  「你覺著好一點了沒有?」

  他連番運功,把空中大群飛鼠逼得頻頻升高、退後。「我們得走了,」慕大哥打量著天上,有些氣餒的樣子:「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怕是越來越多,可就麻煩了。」

  我自服下那粒丹藥之後,已不似先時那般昏昏欲睡,聆聽之下,忙自站好。不意傷處觸及石壁,痛得我半身打顫,一時花容驟變。

  「你怎麼了?」慕大哥像是有所覺察,偏過頭來急切的問道。

  「沒什麼……」我不想讓他擔心,故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們走吧!」

  他點頭道:「我想了個法子!」說時手上運動長衣,大力揮施之下,發出巨大風力,非但迫使空中飛鼠連連升高,兼帶著卻也把眼前雲霧衝破開來,現出了一片視野。

  我注視之下,不禁吃了一驚,才驚覺到自己一人立處,竟是一方峭立的山壁,前面不及兩尺之處,便是虛空,若非慕大哥驅開雲霧,簡直看它不見,一腳踏空,便當粉身碎骨,好不嚇人。

  「你可看見了,」他說:「下面十丈左右,有幾塊山石,可以暫時藏身,你在那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我不及多問,慕大哥已自騰身躍起。

  他有意做出一番聲勢,一面運施輕功,直向崖上攀升,一面頻頻揮動手上長衣,發出大片力道,風力及處,飛雪走石,聲勢驚人已極。

  空中飛鼠先為他衣上風力驚得頻頻後退,繼而循著他上升的身勢,一窩蜂般地湧了過去,我這邊頓見輕鬆,排除了一時之危。

  我隨即明白過來,敢情慕大哥施展的是「調虎離山」之計,以身為餌,把眼前飛鼠誘開,好讓自己伺機離開。虧得他想出了這條妙計,解救了自己一時之難。

  不禁為對方擔起憂來,這個笑容璀璨的能與日月爭輝的男子,為了救我於危難中,竟然以自身做餌……

  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他那樣一個風雅脫塵,風華絕代的男子,好似山水間的一塊靈玉,有豁達胸襟,有那樣的磊落情懷。這樣的男人,骨,比鐵石堅硬,心,似冰雪通透。這樣的男人,怎不讓人心動,讓人心折。

  我倚身山石,悄悄地向峰上注視著。既冷又餓、又倦。雖然已是初夏,但這深山不似尋常季節,風仍嗖嗖地刮著,感覺寒氣逼人。傷處還在隱隱作痛,心裡又急,偏偏慕大哥去而不返,真急死人了。

  恍惚裡,四野索然,天空卻又呈現出一片靜寂。不知什麼時候,彌天蓋地的大群飛鼠,卻又消失不見了。

  我用長劍劍鞘支撐著,方自站起,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眼前人影閃動,慕大哥偉岸的身影己來到眼前。

  「啊……」顯然已是驚弓之鳥,我後退了一步,才看清了眼前人是誰,苦笑著點點頭:「你回來了?」

  慕大哥劍眉微皺的打量著我:「你很冷麼?」

  我點了一下頭,又搖搖頭說:「還好……」

  「把這個披上!」

  一片長影,起自對方手上,我忙接住,敢情是對方先前用以卻敵的那襲大氅。

  遲疑了一下,才把它披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我慢慢道:「我們還不走麼?」「再等一會兒。」慕大哥轉向天空附近看了一眼,顯然對於離去的飛鼠,不能完全放心。

  「你把它們都引走了?」

  他沒有答話,向外面看了看:「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我歎了口氣,歉疚地道:「今天幸虧你及時趕來,要不然真不知道會落成什麼樣,說不定已經葬身飛鼠牙下了,信不信,我這輩子還從來沒這麼慘過。」

  慕大哥聽完後,一把捉住我的手臂,略帶激動的說:「不許你亂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說完,一把橫抱起我就大步往山下走去。

  冉冉白霧,彌漫四合,我們穿行其間,有如沐身于大氣雲海,四面絕壑,疊嶂千仞,略不慎,便有失足墜身之危。

  行了一段,我感覺口渴難耐,便抬頭說:「慕大哥,我好渴!」慕大哥看了看四周,走到一條自山頂延綿而下的溪水邊,輕輕的把我放下,我顧不得其他,便自彎下身來,雙手掬了一把,放迸嘴裡,才飲了一半,便倒了下來。

  並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感覺在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中,隱約聽見頭頂傳來的焦灼的聲音:「顏兒你怎麼了?怎麼了?」

  而已倒在他懷裡的我,卻已是疲憊不堪,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很想開口告訴他我沒事,但是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牙關緊咬,雙眉微蹙,感覺甚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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