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豔妃 | 上頁 下頁
五七


  聽他堅決的語氣,似無一點留戀,美麗的容顏驀然一白:「你難道真捨得將我送去和親?」怦!她如此直接的問話,他眼角突然一抽,心口隨之緊了緊,捨不得?怎麼真會有捨不得的情緒?他勾起嘴角自嘲一笑,王者天下,成大事者豈能因「捨不得」三個字所牽絆?可笑的捨不得!

  閣昱直視著詠唱,故意忽視她眼中流露的希冀,冷聲道:「曲詠唱,本王為何要捨不得?你本就是為送去北詔和親而特別訓練,能為國效力是你此生的光榮。」

  「是嗎?」她的眼神揪著他,語氣突然輕了起來。

  她的飄忽語氣讓他心口顫了顫,很快便被壓了過去。

  閣昱聲音沉靜:「是。何況你又豈是個願意吃虧的女子,本王答應你前去和親之日便放回你邊關的父親,也定不會食言。」

  五指掐入了自己柔軟的掌心,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想直接大聲質問昨夜之事,又有一股不願意妥協的自尊在拉扯著她。

  如若,他真的有心,他又怎能做到如此冷漠?

  如若,他真的喜歡她,他又怎能做到如此堅決?

  如若,他一點都對她無心,他又怎會在動情之時喊著她的名字?

  可是,如若……一切都只是一個宿醉後的誤會,她又怎能借此來要脅?

  曲詠唱!又怎能借一個對方可以裝作沒發生的事情來作為籌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又恰好是你精心訓練的棋子,你還會讓她去和親嗎?」

  心口刹那窒息了一下,閣昱緊了緊手指,臉色陰晦起來:「難道你想說的是自己?呵,那也太可笑了!」

  是的,太可笑了!她的一聲聲問話,一字字敲進他的心,如果他喜歡上了自己的棋子,而改變自己的計畫,那也太可笑了!而那樣的他,也絕對不是他!

  「曲詠唱,你只要記住,國家大事不可兒戲。而你……本王不可能喜歡你。」仿佛在這瞬間突然察覺到了她的情愫,欣喜莫名的同時硬生生地壓下一切心動,他的聲音裡包含著連自己都意外的苦澀。

  「好,詠唱承認沒那個魅力讓大王喜歡。」明豔動人的小臉黯淡了下來,就像被烏雲遮住光華的明月,他心口抽得厲害。

  「不過,詠唱仍然想問,如果被派去和親的是瞳瞳,大王還捨得嗎?」

  她等著他的答案,非常想知道這輩子,自己是否還有可能與瞳瞳一樣……

  閣昱陡然抿緊了唇,深邃的目光中閃過幽光:「如果是瞳瞳,她一定會選擇以國家利益為重。」

  詠唱站直了身子,沉默了良久,才輕輕地吐出:「哦,是嗎?我知道了。」

  她盯著他,專注而深刻的目光裡浮過一絲淒絕,僅僅閃過而已。當閣昱為她突然低沉黯然的語氣心臟猛抽之時,見到的已是一張笑得明媚的小臉,她精緻的五官像桃花一樣動人:「大王放心,詠唱也可以做到的。」

  粉嫩的唇角笑意晶瑩,她的眼睛裡找不到一點難過與黯然,似乎剛剛所有的一切如烏雲般的感覺都只是他的幻覺,而這張笑容無懈可擊的絕美容顏,讓他高大的身軀僵立了半天不能動。

  渾身冰冷而孤絕的氣息,堅實的下頜緊收得就要一觸即發,她的笑臉在眼前晃動。詠唱笑眼彎彎,緩緩移下視線,落到男人冷薄的雙唇上,就在昨夜,他還那麼炙熱溫柔地對待過自己……心痛了……

  她輕輕放開了纖美的手指,卻指指僵硬。這個男人……心和外表一樣冷硬,她該放棄嗎?如果,真的無法改變被和親的命運,如果真要去侍奉另一個男人,她會掙扎會抗拒,因為她雖可以做到隨遇而安,卻無法去做自己不情願的事!她踮起腳跟,突然將粉唇印上他……此刻,她只能將他的味道記住而已,他的味道……淡淡的,清爽的男人味,有冷冽也有溫暖,她想一直記住,閣昱完全驚住了,琥珀色的瞳眸裡映著她張開著的漆黑的眼睛。

  該死!如果他理智,他應該立刻推開她。都什麼時刻了,她竟然在這樣的時刻挑釁他!真是該狠狠推開她!

  可是,大手才觸摸到她的肩頭,溫暖的體溫從指尖蔓延到全身。渴望在體內升起,他無法抗拒這甜蜜的誘惑,如桃花般迷人的氣息刺激著他的感官,攪弄著他全部的意識,他手指一緊,扣住她的肩頭,只想加深這個吻。她卻突然推開他,動作快得仿佛早有預謀,詠唱笑了,像夜空中升騰的璀璨煙花。

  明眸一眨,她的聲音嫵媚動人:「大王,以後詠唱就是屬於邪君的人了,不過曾經屬於和大王之間的回憶,詠唱是不會忘記了哦。現在我的楚王殿下已經等久了,詠唱這就恭送他去。」

  說罷,藍水如湖光的身影踩著優雅的小碎步,走出屏風之外,她走了,清風中還留有她身上清雅的花香。她走了,留下一室清冷的空氣,她是笑著答應了他的計畫。

  看樣子,這次是真的,她真的決心好好完成這個計畫,為了蒙舍,為了她的父親,她帶著美麗的微笑就這樣離開他的身邊,這應該是歡欣的時刻,為何心臟卻被某樣東西緊緊地掐住了?為何有種要一把扯住她、留下她的衝動?為何從來不願意為任何人動搖的心,竟有了絲絲裂痕?每一次呼吸都覺得空氣稀薄……她完美的微笑,如花間動人的精靈,這個精靈將要飛向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男人身邊,閣昱久久不能動。有一種感覺,某樣很珍貴的東西要失去了……

  是她嗎?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笑容燦爛,嫵媚而俏皮的棋子了?心,不知道被剖去了哪裡,他找不到感覺了。

  庭院裡,花紅柳綠,鳥兒歡唱,蜜蜂與蝴蝶叢中飛舞,醉人的清風輕柔地吹過發梢,吹到她略為蒼白的臉頰上,她的嘴角揚著美麗的弧度,她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某一個地方,腳步卻沉重,一步踏過一步。她會一直笑著走開,抱著一線希望,她希望那個男人能看明白自己的心,希望那個男人能在最後開口留住自己。會嗎?

  她不知道!因為男人——其實她並不瞭解,不瞭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固執頑強的男人?而心底卻又恰恰喜歡他的這份堅毅執著,只有堅毅執著的人才能最後實現自己的抱負,從他深沉卻坦蕩的眸子裡,她看明白了一件事。昨夜,他不是裝作不記得,而是真的忘記了!那麼,就暫且忘記吧!

  曲詠唱要的是這個男人的真心,因為愛她才不放棄她,而非為了某樣理由去承擔什麼。

  所以,笑吧!一個人只要還會笑,就還有好好活下去的理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大不了,天不會塌的。她不但要好好地活下去,還要繼續勇敢地不放棄地追求自己所愛,那個可惡的男人,她會讓他後悔的。

  白衣飄揚,溫柔淡笑,狹長的眸子閃爍著妖邪的光芒。楚弈單手背負在後,姿態瀟灑,緊緊注視著由遠及近卻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人兒,邪君楚弈走了,離開了蒙舍王宮。

  離開前,跟詠唱特意談了話,話語不長,卻非常重要,詠唱安靜地半躺在樹上,茂密的枝葉將她的身影遮住。

  她半眯著眸子,腦袋回想著邪君的話,嘴角輕揚。他說——很高興蒙舍願意與北詔和親,何況是這麼一位美人兒公主,他很樂意娶她,但是不可能封她為北詔的國妃娘娘,說到這裡時,他漆黑的眼珠變得異常深沉,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說,即便娶了她也可能會委屈了她,因為……他最近戒齋,半年內不能動女色。

  想到楚弈說這話的表情,詠唱嘴角揚得更高,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不會動自己,這個消息實在太讓人開心了,她壓根就不願意被他動。

  然後,楚弈狹長的黑眸閃了閃,又一臉神秘地問她喜歡美男子嗎?悄悄告訴她,其實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美男子,美男子?呵呵,詠唱翻了個身,將兩片樹葉遮在眼睛上,想起了楚弈的模樣,他說——為了防止北詔的女人一路直追到蒙舍,為了防止引起蒙舍女人們對美男渴求的混亂,他不得不易容出門。

  狹長的眸子裡充滿了盡是驕傲的無奈。楚弈這個男人真有趣,不知道北詔會有個怎樣的國妃娘娘呢?反正她現在完全可以放心地去和親了。

  「公主,你以後不會是準備在樹上安家了吧?」丫頭的聲音打斷了詠唱的回憶。詠唱用手指按了按眼皮上的樹葉,懶懶道:「住樹上也沒什麼不好。你看鳥兒住樹上多自在。」

  「公主怎麼知道鳥兒住樹上自在?依奴婢看,鳥兒也會擔心什麼時候刮大風,將它的窩掀翻了也不一定。」丫頭伸長了脖子仰望著樹上的人影。

  「壞丫頭倒說了一句有用的話,你說得對,看來本公主該為這些鳥兒多做幾個窩,以備不測。」詠唱將樹葉捏在指尖一吹,綠色的葉子便飄飄搖搖地落了下去。

  丫頭氣得跺腳:「公主啊,你已經連續半個月差不多窩在這棵樹上了……」

  「哦?已經半個月了?」

  她挑挑細緻的柳眉,時間過得真快,半個月了,王宮裡的那個男人去了邊關。據說邊關發生了混亂,有一支外族的軍隊突然偷襲,造成某支邊關隊伍損失慘重,他得親自過去瞧瞧。

  自帶著失意接受和親之後,詠唱對當今的局勢也逐漸變得關心起來。不時跟文武大臣們打聽一下四詔之事。唉,原來做一個詔王也真不容易,對內要統治民眾,對外要親自領軍對抗外邦,否則,臣民們可能會認為他們的大王懦弱無能,如今的四詔之王誰不是文武精通?怪不得閣昱想統一四詔,連美人計都用上了,軟硬兼施只求成功。丫頭幾乎要衝上去奮力搖樹,把大樹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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