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邪妃 | 上頁 下頁
四六


  一幕又一幕差點令人絕望的景象映上腦海,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走出林子害死了多少人,永遠無法忘記曾經遭受過的責駡……

  原來,原來她在五歲時,就已經害了那麼多人。

  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會住在林子裡,與世隔絕;為什麼雪婆婆常說自己命硬;為什麼雪婆婆臨終前欲言又止……

  無視于藍倪的無措,黑衣人逕自說道:「那本是為迫害三國太子而精心策謀的詛咒,若是太子中咒定然害己,若是他人中咒,必要害人!」

  倉皇地後退幾步,她無力地快要站不穩腳,脆弱得如冬日河面上的薄冰,她充滿了痛苦,聲音嘎啞低不可聞:「原來……這就是真相……害己害人……」自己中了不該中的詛咒,卻害了身邊的人!天啦,為何不乾脆讓她害死自己算了?

  突然抬眼,她抓住他的袖口:「其他的太子都中了詛咒,是不是?殤烈也中了……告訴我,如何才能用血解除詛咒?」

  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閃,大掌反手一扣,鉗住她纖細的手腕,厲聲問:「你想救自己還是想救暴君?」

  「我……」藍倪睜大眼盯著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有此一問,「殤烈難道沒事?」

  手腕被扣得更緊,黑衣人的聲音甚是冰寒,藏著不為人知的陰險:「若非殤烈的王者之氣克制住你,你以為刖夙王宮到今日能如此平靜麼?據我所知,當年身為太子的殤烈和銀冀,都沒能逃脫被詛咒的命運。呵,他們比巫師計畫中多撐了這麼多年,大概死期也不遠了。」

  小巧的嘴唇顫抖得厲害,手指已經無意識地掐得死緊,她日日夜夜盼望著早日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日知道關於詛咒的秘密,誰知道,現在真的知道了這一切,心中除了更加濃重的悲哀無絲毫欣喜。

  公主身份……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就算她是楚弈的妹妹,是北詔的公主,她又如何敢去面對自己的親人?詛咒一日未破,她便一日無法脫離痛苦的陰影,她還會害人嗎?沒有殤烈,她還會害了其他人?詠唱、平兒、淡兒……會嗎?

  「因為殤烈能克制我的詛咒,所以你讓我來到刖夙國?」她的大眼一片深黑,如無底的枯洞,希望在那裡隕落。

  黑衣人蒙面巾下的嘴角殘酷勾起,沒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親手所安排的一切究竟為何。

  藍倪——這就是天意,沒想到暴君竟然還會如此重視你,那就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你與暴君的宿命!

  黑衣人目若冰刃,再次不動聲色地掃過所有潛藏在夜色中的陰影,聲音壓得極低:「話已到底,你也明白了一切,好自為之。」

  「你還沒說如何用血解除詛咒……」

  「以血換血!」

  藍倪還來不及再問,只見那道消瘦的黑影瞬間便完全融入漆黑的夜色中。清冷的空氣,

  飄散著桂花的淡香,她的心,似滿又完全空了,混亂的思緒,混亂到無法整理,平靜的面容,暗藏憂傷的眼波……

  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自己,沉浸在自己思維的她沒有注意到,庭院的一角,站立著一個

  高大的身影。巴都皺著濃眉遠遠盯著他們今日被冊封為「國妃」的娘娘,大王在宴席之中招呼二位詔王不能抽身,特派他來傳信給娘娘,讓娘娘先行休息……未料卻見娘娘與一神秘黑衣人亭中對話。

  無數的疑惑湧上巴都的心頭。

  「娘娘,您跟公主聊完了?」平兒、淡兒竟然站在走廊的樑柱背後,一看到藍倪走回去,二人迷蒙的大眼如夢初醒。

  藍倪輕輕點頭,沉默地走進自己的寢宮。

  宴席已散,夜已深,屋外窗前,只剩下燈盞獨明,散發出朦朧之光。

  殤烈回到藍倪的寢宮神情微醉,剛才晚宴之間氣氛不錯,與楚弈、銀冀也算相談甚歡,以至於現在踩著半薰的步伐心裡有幾分飄然。

  「藍兒……」寢宮內室的簾子被掀開,他一眼就瞧見了床畔兀自沉思的身影。

  藍倪仿佛不知道有人進來,身子陡地驚彈了一下,回頭一看,那個熟悉的懷抱已撲面而來。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一把摟著她纖柔的身子,下巴在柔美的秀髮上輕輕磨蹭,口中低喃:「藍兒……你在等本王嗎?呵……」

  藍倪將臉緊貼住他的胸膛,似要壓住撲通亂跳的心。從外面庭院回屋之後,她就一直神思恍惚,細細地將黑衣人的話從頭至尾回憶了一遍,發現自己心裡仍然疑慮重重。

  唉,如果自己真是北詔公主,那黑衣人也必定是北詔王宮之人了?黑衣人說是母親「藍妃」的舊識,再就他聲音身形而言,極可能與母親一般年紀,或許跟母親「藍妃」還交情匪淺……

  只是,她最不明白,黑衣人為什麼特意讓自己呆在刖夙國?為什麼知道殤烈可以抵制自己的詛咒之災,他說話的情緒忽喜忽怒?他對自己究竟有何居心?她已猜測出,多年來林子中的外來物資應該都是此人送來,既然跟雪婆婆一樣關心自己的生活,為何面對自己說話時,語氣中又感覺不到坦然的溫暖?

  黑衣人是誰?他對自己和殤烈究竟抱著什麼目的?他來無影去無蹤,下次出現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他能如此自如地來去王宮,絕非等閒之輩,那麼他以後還會帶給她什麼呢?頭痛欲裂,她咬住唇瓣,阻止自己的神思擴散……外面的世界真複雜,或許,人生永遠不是那麼簡單的!

  「藍兒,你沒事吧?……真的不舒服?」見她久久未語,殤烈低頭,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黑眸對上她的小臉,「我沒事。」

  收起紛亂複雜的心思,她將頭埋進他壯闊的胸懷,微微的酒香自他身上擴散,讓空氣變得醇美而迷人。疲憊地閉上眼睛,黑長的睫毛猶如兩把小扇子不停地顫抖。

  「藍兒……」

  殤烈沒有醉,原本醉的就只是心而已。一見懷中人兒有點異常,他繃緊了俊臉,眉宇間帶著疑惑:「今天你不開心?」

  藍倪搖搖頭,主動伸出雙手,將他的腰緊緊地環住。在他的懷抱裡,聞著他的氣息,她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如果可以,她想就此忘記一切,如果可以……她希望不是在今天這個日子知道那麼多事情……

  身世、詛咒……都比不上眼前的幸福重要,現在她才知道,愛一個人是多麼幸福,幸福到願意給他自己的一切,幸福到希望時間永遠就這樣靜止……

  「我很開心,真的。」幾個悄悄的呼吸之後,她抬起了小臉,橘紅的燈光照在她原本蒼白的臉蛋上,半透明的肌膚盡染嫣紅,「謝謝你封我為國妃,謝謝你對我的……在乎。」

  烏黑的眸子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水光浮動,一些火花般的光亮在她瞳孔中映現,他的眼離她如此近,他在她晶亮如鏡的黑瞳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裡明白地現出了兩個字——「在乎」!

  在乎!如燙手的烙鐵,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不敢置信,自己已經如此「在乎」她,這太出乎自己的掌控之外了!

  他是一個王,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喜歡」很多女人,可是當心底真正「在乎」一個女人的時候,心在刹那間像被馬蜂蟄了一下,有點刺,有點慌。

  他盯住她的眼睛,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溫熱噴薄著酒香的氣息吐在她的唇上:「你怎麼知道本王在乎你?」

  晶眸中的藍光一閃而逝,她優美的唇角飄忽著一抹幸福的笑意:「即使你不在乎我……我也想告訴你,烈……我真的喜歡也好在乎你!」

  此刻,她的心在遙遠的冰地,極需要他的溫暖,又如秋風中的黃葉,驚恐不安地害怕消逝……她想敞開自己的心扉,想與他一同守護著上天賜予的情緣。

  那水亮大眼中的感情和唇邊的微笑令他幾乎看得癡掉了,一顆從來冰冷孤獨的心從來沒有感覺如此溫馨過,如高山流淌下來的潺潺山泉般閃動著純淨動人的幸福。

  藍倪小臉一熱,黑睫掩去滿眼的羞澀,然後,不顧他俊挺容顏上的訝然與感動,她雙手一勾拉下他的脖子,微微顫抖地主動將粉嫩唇瓣送了上去。

  清雅的荷香與他的氣息纏結在一起,激情刹那被點燃。面對她主動奉上的甜蜜,他驚喜莫名,體內在刹那間掀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熱情。

  他一手托著她的小腦袋,輕輕一拔,碧綠的玉簪悄然拔出,烏黑的髮絲瞬間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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