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傳朕旨意,禮親王代善違反軍紀,證據確鑿,不容詭辯。但念其為大清鞠躬盡瘁,多年征戰沙場,便法外開恩,從輕發落。罰銀一千兩,馬匹人丁沒收入宮。」我必須打削代善的氣勢,但是卻不得不顧及尺度,牽一髮而動全身,過或不及都必然造成八旗動盪。

  代善面色極其難看,還未應聲,卻不料恩克魯莽地站身向前,跪地諫言:「皇上,請容微臣直言。親王大貝勒如此德高望重,即使多招侍衛,私養戰馬也是人之常情。試問哪個旗主沒有幾個侍從,幾匹戰馬啊?更何況此事還並非親王大貝勒本意,皇上如此處罰,難免令臣等心有不服。」

  我禁不住冷哼出聲,隨即嚴厲盯住恩克反問:「德高望重?哪個旗主沒有幾個侍從,幾匹戰馬?看來——八旗不僅僅是代善這一個親王貝勒觸犯軍規了?」

  「臣等決無違反軍紀。」朝堂之上瞬間成人人自危狀,跪倒一片。

  恩克仍然沒領會到自己先前的話不僅作實了代善的罪證,更連帶指控了所有的八旗貝勒逾規越矩。而他卻還莫名其妙地注視著眾臣恐懼的反應不知何謂。

  代善狠絕地瞪了恩克一眼,再也不敢出聲。其他人也是一樣。

  「來人啊!將恩克拖出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我斬釘截鐵地向正殿內侍衛下著死令。

  「皇上饒命啊!臣知罪了!皇上——」恩克在侍衛的重擊之下頃刻失去了知覺,被拖出了正殿。

  「正是有恩克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會有人擁兵自重,連軍法都視為無物。幾個侍衛,幾匹戰馬?大清的騎兵與戰馬是用來添飽你等個人私欲的嗎?前狼後虎,如此驚濤駭浪的動盪之中,幾個小勝仗你等便夜郎自大,盲目喜功。如此以往,莫不是要亡吾大清!」我氣憤地站起身來,義正詞嚴斥責每個被醜陋私欲俘虜的人。

  「臣等罪該萬死!」諸人惶恐地認罪。

  「代善,朕現在革除了你的親王爵位,多加罰銀一千,閉室自省三日,寫好贖罪書再來見朕。你可還有不服?」我立身代善面前,俯視著他。

  「臣知罪,臣遵命,臣決沒有不服過!」代善緊張地連連應答,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其他人也瞬間收起了散漫倦怠的情緒,變得謹言慎行。

  很好!這才是我要的結果。征戰的路依舊很漫長,如此便開始滋長奢華私欲,大清還要如何打下這片江山?

  下了早朝,即刻宣六部參政上書房議政。

  漫長的聽政之中,我的心卻時而被莫名的擔憂侵襲。

  不知道她有沒有好一些,是不是已經醒來了?不知道八阿哥是否已經睡著了,還是在哭鬧?如果沒有這麼多朝政該多好,我可以盡情陪在他們母子身邊。

  當我從上書房再次邁出之時,月亮已經代替了太陽,高高得掛起夜空之上。

  迫不及待得回到關雎宮,昏暗的燈光卻映襯著她依舊緊閉的雙目。

  「皇上,主子並未醒過,不過藥汁已經按時飲下了。御醫來瞧過三回,說主子已有明顯好轉,也止住了大出血。」素瑪端著冒著熱氣的淨水盆走到床沿,細心地稟告著。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放下東西出去吧。

  擰乾熱乎乎的面巾,我輕輕為她擦拭著面容。此刻的她看上去真得很憔悴,似乎一碰就會碎開成千萬片。我的心上像是被狠狠地揪扯了一把。

  我又繼續為她擦拭頸項,雙臂,手掌,整個身體。

  「海蘭珠,你千萬不要怪我在兒子出生的第二天便開了殺戒。如此難得的機會,我若不把文章作徹底;只怕非但壓不住始終躁動不安的雙紅旗,反而會點燃其他各旗不滿的情緒。征戰連連,難免會引發將士不安的情緒;戰功卓絕,也難免會令各個旗主將軍好大喜功,剛愎自用。殺了恩克不過是殺雞畏猴,讓他們及時明白大清依舊是如履薄冰,一招棋錯便是滿盤皆輸。」我躺倒在她枕邊,將頭沉埋入她的黑髮間輕輕地說。我知道她聽得到,也知道只有她會明白我。

  第二天,她還是沒醒。

  我對她說:「今早我去阿哥所看了兒子,他滿面皺紋幾乎看不出究竟是像你多些還是像我多些。奶娘說他很能吃,雖然總在哭,不過很健康。我猜他哭是因為至今他的額娘還未能看他一眼,抱一抱他。海蘭珠,你究竟何時才會醒來?」

  第三天,她依舊沒醒。

  我把即將公佈天下的詔書擺在她的床頭,道:「這將是大清國第一道大赦令。這是為兒子祈福的詔書,它將會令無數必須去鬼門關的滿人漢人留在陽間。不論那個誓言是否還有效,我都會全力看護咱們的孩子。只要你快點醒來,就可以看到全天下即將有多少人振臂高呼八阿哥的福澤無邊。」

  第四天,她始終沒醒。

  我把兒子抱到她身邊,小傢伙此刻正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專心地盯著我。我握著他的一雙小手,開心的感覺蔓延全身。

  「海蘭珠,這小傢伙的臉已經不像幾天前那麼皺了;如此看來,兒子還是比較像你,眼睛,嘴巴都像你;還是像你比較漂亮。難道你還不醒過來嗎?……」

  64、迷霧

  當我再次感受到刺眼的光線時,小八阿哥居然已經五天大了。

  「主子,您總算醒來了。」素瑪淚光婆娑地撲到床邊。「主子,您要不要喝水?您身子可有哪裡特別不舒服?」

  我渾身發痛,毫無力氣;可是突然想到了孩子,我迅速抓住素瑪伸出地雙手,掙扎著起身,緊張地問:「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主子放寬心,八阿哥健康得很,雖然只有五天大,可是已經明顯長大了不少。倒是主子一直昏迷不醒,急壞了皇上。」素瑪拉我坐起靠在床頭,寬慰地說。

  「八阿哥呢?他在哪裡?」我一心一意想得都是孩子。

  「奴婢這就去傳奶娘給您將八阿哥抱過來。」素瑪笑著應聲便要走出去。

  「等等。」我叫住她,問:「皇上人在哪裡?現在什麼時辰了?」外面漆黑一片,似乎是已經很夜了。

  「回主子,快過酉時了。皇上今晚在大政殿賜宴自皮島回歸的智順王爺。」素瑪站住門口,回頭答道。

  「哦。」我了悟的點了點頭,難怪他並不在身邊,原來是尚可喜回朝了。

  「要奴才去通報皇上一聲嗎?」素瑪請示地問。

  我輕輕搖了搖頭。酒宴估計才開始,何必讓他感到分身乏術呢。

  素瑪再返來時端來了補藥,我飲下後發覺身體一點一滴開始恢復氣力,不似先前般感覺頭重身體輕。

  剛要催問為什麼還不見八阿哥,奶娘便抱著孩子走進了關雎宮內。

  我忽然激動得難以附加,第一次將他幼小的身體擁在懷中的時候,突然感覺整個世界此刻都在自己的手中。

  他正酣暢淋漓得睡著,紅潤的雙頰,精緻的眉眼,渾身上下都顯露得那麼可愛。

  此時我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感動都凝聚在他小小身體之中。淚水默然地湧了上來,忽然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再苦再累再痛也都因為他的存在而值得了。

  我抱著孩子愛不釋手,可是匆匆趕到關雎宮的哲哲卻憂心忡忡。

  「海蘭珠,你剛醒過來不能操勞,而且你也並不下奶,還是把八阿哥交給奶娘吧。」哲哲將一頂絲綢制的薄綿帽子壓到我的頭上,然後便欲將我懷裡繈褓中的孩子抱走。

  我迅速轉身避開哲哲已然伸近的雙手,直覺得反抗著她接下去的動作,說:「孩子我自己會照看的。」

  哲哲立即面露不悅之色,正色說道:「莫說你目前身體不好,照顧不得孩子,就是按照宮裡的規矩,阿哥,格格也都必須獨立而居。我有過三位格格,布木布泰也一樣,你幾時見過她們出入五宮?孩子自有奶娘會照看著,阿哥所內也有一班奴才們侍候著。你什麼時候想孩子了,儘管讓他們抱來給你親熱便是,可是孩子是斷不能養在自己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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