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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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切身體驗之前,所謂爭寵根本無關痛癢;真正領受過之後,才瞭解那種怪味儘管不露於世,卻也滲透了生活,無處不在。 在她們眼中我絕非同病相憐之人,卻是導致她們「紅顏未老恩先斷」的罪魁禍首。我儘管還沒有完全公然地被孤立,但是彼此間的鴻溝已形同永難逾越。 「你怎麼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皇太極走近我身邊明知故問。 「布木布泰傷風好些了沒有?」我接過他順手脫下的披風問道。 「剛才讓你與我一起去看她,你卻不去。現在又偏要關心?」皇太極詭異地笑著拉我入懷。 我無奈誇張地大歎一口氣,回道:「我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用雪上加霜吧!那生病之人想見的是君而非親。我又何必討那個沒趣?」 他笑得更怪異了,調侃地說:「你倒是很善解人意嘛!」 我無言以對了。我最近發現他特別享受目睹著我陷身『皇太極保衛戰』。 這個男人居心絕對不良!不過,還好他並沒有在其他女人宮中留宿過,否則我非抓狂不可。 八月十五中秋節眼看就要到了,宮中到處張燈結綵,大派禮品。 皇太極的賞賜雖然豐厚,卻也引來了女人之間更多無形的攀比。如果有的選擇,我寧可把所有賞賜之物散盡,也不願招惹側目。可惜如此公然冒犯天尊的事情,我還不敢付諸行動;因此就必須承受更多冷眼漠語。 中秋節當日,皇太極在鳳凰樓為多爾袞、多鐸、嶽托、豪格舉兵出征大明踐行。 哲哲席間直誇布木布泰琴藝超絕,命布木布泰演奏一曲助興。 布木布泰卻很怪異地推託說:「我的拙劣琴技若是在不懂琴的人面前擺弄一下倒還無傷大雅,但是在所有人耳聞了宸妃的卓絕琴藝之後,布木布泰又豈敢班門弄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稱呼我「宸妃」,一種拒於千里之外的感覺油然而生。 「宸妃上次的彈奏可謂精妙絕倫,可惜就是當時所有人都被白幔遮蔽了,實在看不真切啊!」葉赫納喇氏強在我之前矯情地開口道。 「說來也是,咱們四個與皇后同住一起幾十天,竟然再未聽過宸妃的絕妙琴藝。」巴特馬裝作好奇地轉頭對布木布泰說。 布木布泰不置可否地一笑。 高招!幾句話就給我蓋上了『欺君』的嫌疑,懷疑封妃當晚我使用槍手? 我承認搬進關雎宮後我確實沒有碰過小提琴,並非我不想,而是我怕招惹更多懷疑的目光,引致虛假身份曝光。 「海蘭珠自知琴藝粗糙,平日裡又豈敢打擾他人清靜。」我假笑著收拾爛局。 「這麼說就太過自謙了,試問聽過那天美妙琴音之人,誰又敢稱它為『粗糙的琴藝』?我至今仍感覺餘音繞梁呢。」娜木鐘很懷念地望著我說。 「既然如此,難得今晚這麼熱鬧,海蘭珠你就勉為其難彈奏一曲吧。」哲哲口氣平淡,命令卻傳達地清晰。 我心裡頃刻間被點燃了一把火。人善被人欺啊!看來我這個『軟柿子』手感確實不錯,每個人都有興趣捏一把。 我轉頭對站立身後的素瑪說:「去幫我把琴拿來吧。既然皇后吩咐,少不得獻醜一回了。」 素瑪不敢遲疑,匆匆抱了琴盒返回來。 我小心翼翼地自盒中取出小提琴,許多驚訝的目光投了過來。好奇是自然反應,因為她們並未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小提琴。 我微緊琴弦,調試著琴音。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美妙琴音?」極小的聲音從某個角落傳出。 「等著瞧吧。」同樣細聲的回答。 我無奈一笑,站起身,走到清甯宮門前,面對所有人揚聲說:「既然諸位如此抬愛海蘭珠的琴藝,海蘭珠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我端架起小提琴,閉上雙目,舒曼《夢幻曲》的第二樂章《幽默曲》清響流出。 隨著音樂漸進的節奏,我緩緩開口誦道: 「遙遠的西方有位智者曾經說過: 女人啊—— 華麗的金鑽, 閃耀的珠光, 為你贏得了女皇般虛妄的想像。 又豈知你的周遭, 只剩下勢利的毒, 傲慢的香, 撩人也殺人的芬芳。 女人啊—— 當你再度向財富致敬, 向名利歡呼, 向權力高舉臂膀; 請不必詢問那只曾經歌詠的畫眉。 它已經不知飛向何方。 因為它的嗓音已經乾枯喑啞, 為了真實、尊榮和——潔淨靈魂的滅亡!」 我收琴睜眼的瞬間,接受到一束束灼燒的目光。看來我的話射中某些人的痛處了。 一串強而有力的掌聲突然貫穿寂靜,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我抬眼望去,鳳凰樓上皇太極正含笑著為我拍手。 他身後站著諸位親王也符合著加入掌聲,布木布泰也馬上帶動了後妃們喝彩。 我順勢笑笑行了個躬身禮,與皇太極交換了一個信任的眼神,而後退回原座。 晚上我與皇太極平躺榻上,各懷心事。 他閉目養神若有所思,我則考慮著是時候打開那幾口箱子了,再不做些準備難保日後身份不暴露。 皇太極突然伸出手臂將我捲入他的懷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聲音低沉地說:「不能只偏寵你一個了。」 我驚訝地望著他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半天開不了口,在我的注視下,他居然撤開懷抱,起身穿衣。 我激動地跳下床抓住他的衣袖問:「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他用力拉我入懷,深深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猛地推開我,轉身背對著我說:「你先休息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我突然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體不由自主地猛烈抖動起來,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滑入口中刺激著我的味覺。 我呆呆地不知究竟站立了多久,雙目緊盯著他離去的門口。直至全身冰冷,毫無知覺。 這是他第一次『舍』我而去,就算是為了保護我,我也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那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眼淚乾枯在臉上,一種全身刺痛的錯覺纏繞不去。 第一道晨光射進屋內,素瑪悄悄走進臥室,見到了捲曲在床角的我。 她默默地打點好洗涮用具,跪到床邊柔聲問道:「主子,太陽照舊升起來了,宮裡的日子您還是得一樣過。」 「他呢?」我的聲音消沉地可怕。 「皇上早朝議政去了。」素瑪皺眉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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