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九七


  蘇希洵不斷若無其事地給自己造勢,寧非看在眼裡明白在心中。山寨裡面沒那麼多講究,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的婚姻六禮基本是不用考慮的,若是男女私定了終身,那便是私定了,只要寨子裡的山長洞主關長們沒有反對的,並且大二兩當家同意,那便可成其好事。

  她和蘇希洵之間的事情,那些個山長洞主們誰敢出頭否定,葉雲清敢不同意嗎?蘇希洵自己千肯萬肯的,除非把他打傻了,否則自己怎可能投反對票。於是在尚未徵詢他人意見的情況下,這個私定的事情,早就塵埃落定有了答案。

  可是難道就這麼辦了?寧非乾咽了一下,她記憶沒問題,屋子下還坐著個銀林公主呢。她再神經大條都記得自己的身份是給銀林做小的,現在改弦易轍,還在人家頭頂上做事,忒也彆扭透頂了。

  想到此處,她用力掐住蘇希洵脖子把他往外推,小聲道:「說你是『騷爺』,還真是個『騷爺』,堂堂雁過山拔毛寨二當家,你能不能別那麼猴急。」

  蘇希洵抓著她的手親了一口:「本騷爺只有在你面前才猴急,別人求我猴急我都急不起來的。不信你問葉大王去。」

  寧非還想說什麼,屋子底下突然傳出銀林呼痛喊救命的聲音,她停下了動作:「怎樣,還要繼續嗎?」

  其實之前銀林早就開始低聲呻吟,蘇希洵聽在耳中知道她無暇顧及頭頂上的雜音,才肆無忌憚地對寧非行非禮之實,以解饑渴難耐之窘態。

  直到此刻,銀林聲音越來越大,連寧非都聽見了,借了這個藉口想要暫時擺脫出去。他不由得十分可惜地歎氣:「哎,那麼咱們等會兒回屋裡去行夫妻之實如何。你不知道,自從你那個老冤家徐大頭進山之後,我心裡就憋得慌,不把事情辦了,始終覺得對上他不自在。」

  「你對上他有什麼不自在的?」

  蘇希洵淒苦地道:「我家愛妻對他念念不忘,不肯與我成就好事,怎能讓我面對徐大頭不矮上一個頭啊!」

  寧非坐在屋頂上,無力地晃了一下,扶住了額頭,蘇希洵裝小扮乖的樣子太讓人無力了。怪大家都叫他蘇二,還真是一個二。八成是荷爾蒙累積太多,突然一下釋放就放昏了自己那聰明睿智的冷靜頭腦。

  等他們兩人談妥之後再下來,銀林公主抱著肚子蜷縮在乾草堆中,已是涕淚交流。

  銀林長這麼大沒被挨過餓,她有時候一日四餐不按時間,還是因為喉嚨眼堵了胃口沒了才退掉膳食。太醫說她脾胃不暢,那是因為吃得太富貴了,而不是因為沒東西入胃把脾胃給傷了。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胃痛,更不知道連續餓了幾日之後,突然飲下大量的冷水會引起胃痛。

  蘇希洵和寧非都是一樣的心思,富貴人家都是富貴病,就算有少爺少奶奶們因心事不順而鬧絕食,那也都是小打小鬧,只要他們一鬆口,立刻就有山珍海味流水席般地送上來。這種感覺,與窮人們走投無路的挨餓完全不一樣,就算再怎麼想要吃東西,能夠找到的只有草根樹皮觀音土,吃得肚大如石頭,暫時解了饑餓,卻躲不過因腸胃梗塞而死的命運。

  酷夏行將結束,恰是秋老虎盛行之日,那桶水剛打上來,桶外就結了一層白白的小水珠子。

  銀林喝得不少,此刻肚子裡面翻騰起來,嘰嘰咕咕的全是水響,攪得她幾乎想要以頭觸地死了算了。奈何胃裡又冷又痛,手足無力,唯能無措地縮在乾草堆的一隅裡顫抖。

  痛了不知道多久,覺得有冒著熱氣的東西湊在嘴邊,銀林流著淚張嘴慢慢地吞咽,眼前好不容易能夠看清楚東西,才發現屋子裡點了一盞油燈,寧非端了一小碗粥給她喂著。

  銀林對這個女人的心情複雜之極,既是痛恨又是可憐,但是現在還有鄙夷和害怕,一時間驚怒泛上心頭,把頭往外一撇,拒絕了寧非的餵食。

  甯非了然地樂了:「好個有骨氣的公主,但是你除了對我擺一擺臉色,就什麼也不會了吧?你甚至連挨餓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

  銀林只不過一時慪氣,頭才轉出去不多久,肚子裡刀割似的劇痛又起來了。她忍耐不過,雖然有三分羞憤,卻抵不過七分的疼痛難禁,終於流著屈辱的眼淚,一口口地咽下碗裡的米汁。

  一碗下肚,胃裡面暖了起來,餘痛未消,饑餓感以鋪天蓋地之勢反彈回來,銀林以手掩面痛哭不止。至此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沒有勇氣自殺的,無論怎樣自盡都超出了她能夠承受的範圍。

  「燦,徐燦,快來救我啊……」她小聲地嗚咽。

  蘇希洵看不過眼,把寧非拖了出來。他恨恨地將她拉在懷裡:「這下她氣焰已失,當是再也興不起自盡的念頭了。」對於銀林公主而言,讓她認清自己離開了權利之後是多麼弱小可欺,也是一種處罰吧。

  「不過你就這麼算了?我還想讓她多疼些日子呢。」他一邊淡淡地說,一邊把手放在了寧非小腹上。

  寧非一個激靈,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無法生育的。

  蘇希洵感覺到她的震顫,更緊地抱住了她:「怎樣,有沒有改變念頭,趁著她還在寨子裡,可以好好整治整治。」

  甯非把手覆蓋在蘇希洵的手上:「你不介意?」

  「我才想問你是否介意?」

  「介意……但是有什麼用。」寧非長出了一口氣,那是在徐府中無法紓解的壓抑,「和銀林談什麼報復,那不是太無聊了嗎。如果我再早些清醒,或許不會到這種地步。然而最為可恨的,卻是想要兩邊討好的那個男人。」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道:「蘇希洵,你如果哪天變了心,想找別的女人,我會把你……」

  「把我怎樣?」

  「先奸後閹。」

  蘇希洵咋舌道:「你,你,你,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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