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六七


  白蘆眼裡,甯非如同洪水猛獸,是惹不得的。她腳步虛浮,應該是沒有武功,但是回想她收拾二當家那幾下幹得幹淨利落,完全不像是生手。當然最可怕之處在於,二當家那樣的人竟然會對她的話信得服服帖帖。白蘆只能慶倖這個女人看起來不是大奸大惡的,否則山寨上下真的會被攪得雞犬不寧。

  在山道上行了不多久,陸續看見各關口的戍丁和哨衛都上山來了,興致勃勃的樣子,個個面帶笑容。

  寧非隨便捉住一個問:「你們怎麼都這麼開心呢?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曾經在丁孝家幫忙分藥的事情,山上很多人都認識她了,那個人笑眯眯地回答:「甯妹妹是不能理解我們的心情的了,你去山溪邊看看就知道了。」說完樂呵呵地走了,邊走還邊哼著小調,唱些什麼「妹妹別怕羞」的小曲兒。

  甯非滿腦袋疑問,這種疑問暫時沖淡了因為蘇希洵而來的困惑。

  再不多久,聽見了山溪潺潺的水流聲。比起那些水流聲更為悅耳的是男人女人們的說話聲。

  寧非伸手撥開沿途偶爾會橫伸出來的樹枝,終於來到了山溪邊上。她驚訝地站住不能走了,她看見的是數十個年輕的女孩子聚集在山溪的另一邊刷洗衣物。而山溪的這一邊,則是上百個男人,同樣也在刷洗衣服。

  寧非回頭詢問地看向白蘆,白蘆說:「大家都在這裡洗衣服。」

  「我知道是在洗衣服,但是……但是……」寧非奇怪極了,這些女孩子她先前見過的,那時候她們滿面苦悶怨恨,怎麼才幾天過去就變得如此歡樂?

  話沒問出來,在這一片岸邊洗衣服的男人們發現了她,紛紛驚叫:「甯姐怎麼出來了?」

  寧非愣住,她緩緩地掃視那群男人,心裡面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們叫我啥?」不能怪她驚奇,平常聽多了「甯妹子」、「小丫頭」的亂叫,突然聽見「大姐」的稱法,的確會渾身被電到發麻。

  35、突兀的襲擊

  這些叫她「甯姐」的匪徒們,有的是五大三粗的肌肉壯漢,有的是面白無須的小夥子,臉上都是心悅誠服的神色,看不出半點不甘願來。

  如果不看他們那種崇拜加景仰的表情,寧非或許會猜測他們是見獵心喜,為了能夠獲得一大片花園,匆匆忙忙與她撇清關係,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所謂的「甯姐」,居然是帶上了「大姐頭」那樣的含義的。

  附近一個小弟忙不迭地過來幫她接過水桶,往上游跑去,邊跑邊說:「甯姐等等,這邊的水被他們洗了,我去上游取水回來。」

  「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另一個人景仰地道:「大家都知道了,二當家被您……壓……」方說至此,他忽然停頓下來,斷續說了兩個字,最後噤口不言,那樣子真像是遇到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秘密。他尷尬摸頭一笑,最後道:「大家對您是萬分景仰的,二當家就交給您了。」

  一時之間,洗衣的眾男大半都笑嘻嘻地看著她,有的笑道:「多虧有您,以前他心裡若是不痛快,我們不知道被操弄得多慘。只有您能讓他心情舒暢真是雁過山之福,拔毛寨之福啊!」頓時附和聲一片。

  甯非從來都不會想過,她也能成為漩渦中的人物。上山入寨不過是為了隨波逐流,反正天下之大,何處不能隨遇而安。可是現在的局面是她從前不可能預料到的。短短幾天時間,變成了匪徒們口中的「大姐頭」,真是讓人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才好。

  對面那群女子有的年齡在三十上下,有的才十一二歲,因為是剛上山來的,紛紛竊竊私語,樣子卻比進寨那日要平和多了。

  眾人的目光不是那麼好抵擋的,若是平時,她好歹能夠拿出在丁孝家裡那種霸氣,省得成了眾匪徒調笑的對象,可是現在面對的還有那麼多剛上山的女人。場面極其複雜,她選擇了緘口不言,恰好剛才主動到上游取水的青年跑回來了,她接過上了挑子,趕緊往回走。

  身後傳來眾匪徒的高笑:「她不好意思了……」

  還有一人得意忘形,嗷嗷笑著說:「看她耳根紅得多透徹,難怪把那位迷得神魂顛倒。」

  醉酒的人容不得別人說他醉酒,同樣的,心虛的人容不得別人說她心虛,否則就會發生一件具有普遍意義的事情——惱羞成怒。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居然還有人調笑上門來,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寧非撂了挑子,轉身疾步走了回去。眾匪徒見她去而複返,不知她是要搞什麼鬼,但見她站到方才說話那人身後,抬手一桶水當頭淋下。

  洗衣服的男人們,甯非大多都認得個眼熟,名字叫不上,面是見過的。在丁孝家裡幫忙那一陣子沒少遭他們的調笑。這次她都產生了想把這個男人一腳踢下水的心情了,何況他蹲的位置還如此恰到好處。只是因為畢竟對面有外人,家醜不可外揚,她收拾打點了一丁點兒禮儀,僅以一桶水了事。

  所有的人都傻在那裡,寧非彎著眼眉,柔聲說道:「這位大哥好好冷靜冷靜,須知道禍從口出四個字,有機會咱們好好比劃比劃。」話到了,然後這回真是腳不點地地走了。

  對面的女人們都是噤若寒蟬,心裡想的都是這個女人死定了。

  在她們常識裡,匪徒們都是兇殘暴虐的,從官伎館和囚牢裡帶出來的時候,聽說是要流徙到雁過山的時候,很多人心裡定了主意,如果實在熬不了,當機立斷不過就是一個死字。

  她們聽說朝廷為了置換一批被俘虜的商人和鏢師,用她們作為交易的籌碼,並且拔毛寨的匪徒們欣然答應。何謂「欣然」,聽到這樣的話,她們對於自己的即將遭遇的命運都悲戚絕望了。正因如此,她們在上山途中遇到錦衣華服的寧非,才會流露出那種刻骨的敵意。

  但是上山幾天之後,漸漸接觸了山上的一些事情,發現景況不但不比她們想像的糟糕,反而還寬鬆了許多。至少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人遭遇到不堪的對待。

  現在看到寧非居然這個樣子,她們嚇得都是傻了。拔毛寨的匪徒們看上去是和藹的,但匪徒畢竟是匪徒,被這樣輕蔑藐視,尤其是來自于女人的輕蔑,難道還能默不作聲嗎?

  半晌之後,被淋了一桶水的男人抬起手,在臉上用力抹了下去,濕淋淋的一片水被他從臉上掛下來。他搖頭晃腦地說:「夠味,真真夠味!我敢打包票,那一位肯定是食髓知味,哎,真是可惜哪,家裡若是有一位能夠這麼調笑的,拼死了我都要搶一個回來。」

  眾匪徒方大笑:「你敢搶嗎?二當家可是輕易能夠讓人生不如死的。不說二當家了,你難道沒聽說她下山闖關那一陣子的事情?手段果斷狠利硬氣,看起來也是個性格與二當家有得一拼的。你和她鬥,怕不被她玩死了。」

  這些話寧非是沒聽到的。

  白蘆還跟在她身後,若即若離的距離。寧非停下腳步,轉身站定,白蘆避讓不及,驚愕地對上她質問的目光。

  「是你說的嗎?」寧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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