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四一


  他們看到她拿著水桶,有人問:「大妹子是來擔水的?丁家大哥也真是,這種活兒怎麼能讓你來做,桶給我們,包管立刻給丁孝的水缸裡滿得再裝不下水。」

  寧非道:「哎哎,謝謝了,我好不容易征得他同意過來練練手。」

  眾男人咋呼著不信她還能提起兩桶水來,寧非無奈已極,只得任他們跟自己到了溪邊,讓他們看著自己裝了半滿的兩桶水,掛上扁擔兩頭,然後上肩。

  兩桶水乍一掛上肩去,還有些不適應。

  江凝菲以前擔水是幾乎滿桶的,回到家中水都不潑,現在還是退步了許多。這種生活其實真的不錯。生活本來就是辛苦的,不同的是辛苦的是身體還是心靈,寧非是寧願累死自己也不願意再回到江凝菲以前那種生活,成天鑽研著如何獲取男人的寵愛哀憐,簡直太痛苦了!

  記得《聊齋志異》裡有一個「妾杖擊賊」的故事。一個商人納了妾,正妻看著那妾覺得很不順眼,趁男人出去行商時尋由頭將妾重重責打了一頓。等男人回來,妾順從隱忍著什麼都沒說。忽然有一天,家裡遭了匪賊,妾指揮僕人圍追堵截,自己抄起棍子把那些匪徒打得屁滾尿流,眾人方知原來她武藝超群。妾備受讚揚,成就一段傳奇故事。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活生生地把自己給束縛在三從四德的規矩裡,那個妾心裡是真正甘願的嗎?至少,江凝菲臨死前,終於生出了懊悔和疑惑。

  男人們驚呼著,「看不出來!實在看不出來!」

  這時候想起丁孝不斷跟他們重複的「殺狼事件」,盡皆大驚失色道:「丁大哥說的莫非是真的?你一個人殺了兩頭狼嗎?」

  那日寧非一人對付六狼,後來丁孝只看見兩頭倒斃在附近的,也就這麼以為了。

  一人道:「丁孝那傢伙慘了,娶了個力大無比的娘子。」

  寧非無可奈何道:「他什麼時候與我結親了?我是被他好心撿了回來。」

  「當真?丁大哥確實與你沒有關係嗎?」

  頓時引起更大的騷動,開始有人嚎著,「嗷嗷嗷,機會來了!」然後男人們歡樂地包圍住她,不斷地詢問她諸如年齡、生地、家中父母的情況。

  寧非一隻手穩著水挑子,一隻手捂額不語,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遇到類似的事情應該緘口不言,否則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途中不斷有人要求幫寧非接挑子,最後惹得寧非停下腳步,忍無可忍地道:「求求你們少折騰我吧!」

  阿剛看得有趣,低聲對蘇希洵抱怨道:「以前哪見過那些傢伙這麼積極。」

  蘇希洵則是滿懷感歎地說:「果然非常有必要招許多女人上山啊。」

  「被他們這麼一鬧,我們還跟什麼呀,沒戲了。」

  蘇希洵拍拍阿剛的肩膀道:「出去吧,躲著做什麼,沒必要躲了。」說完拉著阿剛出了林子,從石階過道上趕上去。

  不多時,有人看到了他們。圍著甯非獻殷勤的男人們紛紛道:「二當家早。」

  寧非先是一怔,轉頭看時發現是蘇希洵,頓時不知道當如何反應,私底下肯定是很不待見這個舉止輕薄的男人的。她想自己好歹是個成年人,應該用成年人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因而暫且壓抑了心底的彆扭不適,向蘇希洵問了好。

  蘇希洵越發感到訝異,一路上找不到話題,只得問道:「你擔這兩桶水不覺得重嗎?要不我幫你提一下吧。」

  「謝過二當家,寧非習慣的。」

  「……」

  有蘇希洵壓陣,那幾個年輕人不敢造次,到岔道口就紛紛找藉口離開,離去時不忘對寧非大拋飛眼,有人殷切要請她閒暇時到屋中坐坐,並以性命保證,「絕對不會做出非禮之舉!」其餘人均笑道:「你的性命?那是什麼玩意兒,甯妹子要那種玩意兒有什麼用?」

  聽到這種亂七八糟的對話,甯非連自己旁邊跟了個缺德鬼的事都忘了,跟著笑起來,與他們揮手告別,重新挑起擔子時看見蘇希洵居然還沒離去——阿剛也已經被那群年輕人拉走了——瞬間繃緊了臉上每一根筋。

  甯非眼角餘光瞟見的確是沒人,岔道口被一人多高的茅草遮得密密實實,大概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過來了,立時說道:「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求你放過我吧。」

  蘇希洵訝然道:「放過你什麼?」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前些日子輕薄她的事情,頓時緘口不言。

  他訥訥了片刻,忽說道:「我記得你從淮中京帶來一些丸藥,怎的沒吃?」他也是前些天翻看寧非的包袱沒找到,可是看她氣色又不像調理過的樣子才問的。

  寧非一愕,「你翻看我的東西了?」說完沉默,檢查她隨身所帶的東西是必然的,她能夠理解,可是感覺還是很不好。寧非心情不好,臉上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一時間氣氛更是冷凝,兩人相顧無言。

  最後蘇希洵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自己走了。

  蘇希洵以前是以精力旺盛而聞名。

  除了處理自己負責的事務外,常常連葉雲清的部分一併承擔起來,以至於在山寨裡有了「壓寨奶媽」之稱。綽號之風雖曾被本人以雷霆之勢、鐵血手段鎮壓過數次,最後總是以離離原上草之勢,春風吹又生。

  這些天,蘇希洵剩餘的精力似乎有了其他的轉移點,心裡像掛了什麼東西似的放不下來。

  寧非絕非美色,並且蘇希洵也是對美色沒有興趣的人。只是幾次見面的情況都很特別,想起那種潛藏針鋒的感覺,心情就止不住高昂激蕩。

  他終於耐不住寂寞,前些日子托人下山帶了些女子愛看的愛情故事、話本小說,一看方知自己日前可是將丁孝家的女人大大得罪了。如果還敢覥著臉上門找她,絕對是一個挨打挨駡的局面。

  奈何走神發呆的症狀愈趨嚴重,以至於發展成時而漫山呆站。

  終有一日,蘇希洵憤而一拍書案,將文書推開,起身大罵幾句粗口,繼而大聲道:「當斷則斷!」

  門外的嘍囉聽到,嚇得一個踉蹌,趕緊拿樁站好,免得被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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