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遊記(147)_禾早

一四七

　　「你到底是怎麼想地？趕快收回你地辭職報告，明天一早就給我去公司上班！」低沉的威嚴聲音如同悶雷般在耳邊炸起，雖然聲音不響，卻沉甸甸地壓在人地心頭，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在這一聲話語響起過後，蘇醒探出頭去看見的是段軒的父親段其宏，他正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定定地放在自己的兒子，坐在他對面籐椅裡的段軒身上。

　　「爸，該說的我已經對大哥說過了，你就不要讓我再重複了。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段軒雖然對父親很畏懼，但畏懼的程度還沒有到了看見他就說不出話，丟卻自己原則的地步。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再回去上班的羅？」段其宏輕輕皺起了眉，他那眉頭打結的模樣真的和段軒好像。

　　「是。」段軒坦然望著自己的父親。

　　「那你找到了什麼好工作？一個月掙多少錢？能養得起你自己和支付這房子的物業費麼？」段其宏的語調裡竟然帶上了一份挖苦和刻薄。

　　段軒沉吟著，半天沒有說話。

　　「看看，答不出來了吧？連自己都養不活你還有什麼權力挑三撿四？」段其宏見段軒無話以對，便站起身來，將手裡拿著的辭職報告重重往茶几上一拍接著道：「明天回來上班！」說完，他就轉身要走出門外。

　　「爸，等等。」段軒站起身來，將茶几上的辭職報告拿還給段其宏，語氣堅定道：「我不會回去上班的，哪怕我養不活自己，交不起這房子的物業費。」說著，他的眼角餘光瞥見走出房來靜靜站立在一旁的蘇醒，於是唇邊浮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繼續道：「其實這房子也不是我的，該算是你和媽媽送我住的，現在我也可以把它還給你們，這兩天我就搬出去，搬出去以後，就不用考慮付不付得出這物業費了。」

　　「你真的決定了？」聽見這話，段其宏倒是怔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句話來，聽得出來，他心裡也十分的鬱悶，沒想到一向聽話的段軒，這次竟然這麼絕決。

　　「決定了。」段軒的語氣沉穩，不帶一絲猶豫。

　　「那你明天就給我滾出去！」段其宏說完，腳下再不停頓，徑直走出了屋子，怒氣衝衝地「碰」一聲，用力將大門合上。直到他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開始向下降去時，這才一改滿面怒色，臉上浮出了一抹淡然的欣賞笑意，喃喃道：「臭小子，怪不得老頭子說，這小子的脾氣和他最像。我以前還覺得奇怪，這半天憋不出聲的小子怎麼能和老頭子的火爆執拗脾氣相比。」說著，又歎道：「怎麼這麼多年，我看兒子的眼光竟還沒老頭子看孫子的眼光准？真是枉為人父了-

　　段其宏一邊搖頭歎息，一邊開車馳出了這個小區。當然，段軒是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更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的。這個時候，段軒正陪著笑，在安撫滿心幻想，恐懼著自己將要成為那種渾身長滿蝨子跳蚤，成天餓著肚皮的流浪貓的蘇醒。

　　對段軒和蘇醒來說，這個星期天，原來一開始就是黑色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租房

　　「我會餓肚子的。」

　　「不會。」

　　「我會長跳蚤的。」

　　「不會。」

　　「哦，那我知道我一定會變成流浪貓的。」

　　「我保證不會！」

　　書房裡，電腦的鍵盤在「劈啪」作響，其間夾雜著段軒無奈卻又悵然的語聲和腳步聲響。

　　「明天就要搬出去了。那麼，我們住到哪裡去？要不住到我家去吧？我爸媽一定會收留我們的。」

　　「又不熟，怎麼好意思打擾你爸媽呢？何況你家那麼小，擠了三個人還擠得下我？太不方便了。再說我那只貓現在的破壞力太強大，見到我肯定要鬧個人仰馬翻，還是算了吧。我們今天就去找住的地方，也許今天就可以搬出去了。」

　　「那麼就去我家附近找吧，那裡有出租的小房子。你記得，我上次和你提過的。」

　　「現在就走吧！已經快要中午了，早點找到就可以早點動手搬家了。」

　　「唉，我還是不明白，怎麼吵吵架就鬧到了要搬家的程度呢？我們就要無家可歸了，段軒呀，你的脾氣真是太固執了——」

　　一隻貓的嘮叨最終被一個男人的手給打斷了。這只手將蘇醒脖頸處的皮毛一拎，整個的揪了起來，從電腦前抓走，然後另一隻空著的手隨便從衣架上扯下一件外套，這一人一貓就從房間裡消失了。隨著「碰」一聲房門聲響，書房，又恢復了最初的那份寧靜。

　　段軒開著車，向著蘇醒指點的方向行去。然後一人一貓在小區的物業管理處裡待了好幾個鐘頭，不停地打電話，這才聯繫上了幾位想要出租房子的房東。約好了傍晚時分看房。

　　「租房子好麻煩。」段軒坐在車裡喝著熱咖啡，身邊地蘇醒正在紙碟子裡懶洋洋地舔著她的牛奶……

　　「喵——」才下午四點。時間好難熬，房東們最早也要五點才能趕得到這裡。其實，這個小區裡的房子全是小戶型地，格局面積都差不多，看房。也只不過看個價格和裝修罷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當然越省錢越好。

　　挑挑撿撿了好幾家，每回段軒看到蘇醒在暗中對他搖頭便果斷地拒絕一家。因為那些房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存在，憑著貓咪敏銳地嗅覺，蘇醒可以清楚地知道廚房的煤氣管道有沒有問題，房子的通風朝向又好不好。

　　好不容易挑中一家，房東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面色枯黃。她扯著一張塗著豔紅唇膏的嘴，唾沫橫飛地誇獎著自己地房子。堅決不肯減價——每月房租1000塊，物業費另付，而且一定要段軒先付半年的租金。

　　「那就這家了？」段軒在藉口參觀陽臺的機會下輕聲徵求著蘇醒的意見。蘇醒抬頭四下裡望望。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外帶一個陽臺，比自己家住的房子還要小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倒也俱全。房間簡單裝修過，再清潔一下。勉強就可以住得舒適了，不過就是這房子沒帶家具，要1000的房租，稍貴了點。眼見天色欲黑，也沒時間再挑剔了，於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簽完了租房合同，房東「嘩啦啦」地點著手裡的一打鈔票，那眉飛色舞的神情甚是動人，看得蘇醒都有些鬱鬱起來，原來，金錢是可以帶給人那麼大快感的。蘇醒自認自己也貪財，也需要錢去改善父母地生活，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可是數起金幣來的感覺怎麼也沒有這房東這般旁若無人地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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