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遊記(142)_禾早

一四二

　　「蘇蘇，安靜一點。」蘇母輕抹著蘇蘇的頭髮想要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是卻忍不住又背轉過身子，悄悄地抬起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蘇醒在一旁，看了心裡也是一陣酸痛，簡直就想撲過去對蘇母說，「我才是蘇蘇，我才是真地蘇蘇啊！」

　　「這孩子，快變成貓了——」蘇父歎口氣，醫生都醫不好，只能暫時診斷她的病為妄想症，卻又不知該如何治療。吃藥、打針、催眠，都用過了，就是沒有一點效。

　　「她好像真的和你很熟悉，以前很少見她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蘇母抹著淚花站起身，拿起手絹替興奮地快要流出口水的蘇蘇擦了擦嘴角道：「不嫌棄的話，中午在這裡吃了飯再走，我想這孩子看到你多待一會也會高興一些。」

　　「不用麻煩了伯母，我這就得走了，下回有空的話我再來看你們。」段軒站起身，實在不敢再多待下去了，誰知道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喵——」蘇醒也叫，不過這叫喚裡卻有著警告的意味，分明是想留在這裡蹭飯吃，卻苦於說不出話來。

　　「還是吃了再走吧，也不費什麼事，就是些家常小菜，你不來我們也一樣要吃的。」蘇父也站起身來挽留。

　　段軒一把從地上把折騰吵鬧不休地蘇醒抱起來，狠狠地摟在懷裡，用外套將她整個兜頭兜臉地包裹住，悶得她連叫喚聲都變得啞黯起來，於是再次懇切地笑著向蘇母道：「已經打擾了這半天了，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心裡很過意不去了。今天來只是為了轉達一下我那位朋友的心意，她說她自己在外地不方便來，只能讓我來看看並且轉告一聲，她匯給你們的錢，如果有需要就儘管用，也不用提還不還地事情，都是一家人。」說著，段軒向門邊走去道：「兩位請留步吧，我還有點事，真的就不在這裡吃飯了，先走了。」

　　蘇父蘇母趕著送出來，嘴裡還待再繼續商討那個有關「一家人」地問題時，段軒已經機警地用濤濤不絕地客套話封住了他們的嘴，並且提醒道：「小心看顧蘇蘇，她那椅子好像放得不穩要倒——

　　這句話一說，蘇父蘇母連忙回頭去看，果然見蘇蘇急著要向門邊沖過來，椅子已經被她身體地重心壓得向一個方向倒下去，於是趕緊沖進去扶住，然後就聽見門外一聲，「我走了，不送不送——」再趕出門來，段軒已經溜得沒有影蹤了。

　　「哎，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蘇父望著空蕩蕩的樓道，茫無頭緒地說了一句。

　　「真是不知道，蘇蘇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姐姐呢？還和我們是一家人？這從小到大的，她可是連個表姐和堂姐也沒有呀。」蘇母應了句，掠了掠頭髮道：「快進來吧，外面冷，別把房裡的熱氣都放跑了，要是下回這段先生再來，可真要問個清楚。」

　　「誰說不是呢——」蘇父悻悻接了句走回了房。

　　與此同時，已經下了樓的蘇醒正弓著背齜著牙，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響與段軒站在樓底下的空地前對峙。

　　「我們走吧？有脾氣你也等回去再發好不好？」段軒十分尷尬地看看周圍幾個過路的人，覺得自己現在所面對的處境十分地可笑。一人一貓，大冬天站在風口裡一副勢不兩立的架勢。

　　「喵嗚——」蘇醒心裡那個恨呀，眼見家裡的飯菜就能吃到嘴了，這個傢伙居然執意要走！走就走吧，還把她悶起來不讓她出聲以示抗議！他以為他每天煮的飯菜很好吃很能收買貓心了嗎？他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說是週末帶自己回家來見父母，結果前後坐了不過將近一個鐘頭就離開了，這也叫探望嗎？怎麼著也得坐上三四個鐘頭，讓自己過一過承歡膝下的癮吧？走吧？」段軒試探著問，怎麼就這麼遷就這只貓呢？要是以前，大概自己脾氣再好也一把將她抱起來拎回家了。只是，剛才見識到蘇家那愁雲慘霧的氣氛，段軒心裡也不好受，既然憐惜著蘇醒，強橫的手段就再施展不出來了。

　　「喵嗚——」蘇醒還是不甘心，邊叫喚，邊抬頭去看自己家樓層的窗子。

　　「我說貓貓，這時候我們兩個言語又不通，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就算有意見，你回去再慢慢告訴我不可以嗎？何必非要站在這裡吃風？你知道我們已經告辭出了門，無論如何這時候都沒可能再上去蹭飯吃了，你就算心裡再想，也得等下回。」段軒說著又道：「再說你也得為你爸媽想想，折騰了他們這半天，也該讓他們休息休息。或者，你現在就想讓我帶你上去，不顧一切地把事情的真相都告-

　　段軒的話還沒說完，蘇醒「呼」地就竄到了他半蹲著的身上，喵喵叫了兩聲示意要走。段軒正奇怪她怎麼突然又轉了性子，剛站起身來，就聽見身後有人招呼道：「剛從蘇家出來？現在回家啊？」

　　段軒回頭一看，正是先前遇到過的莫然，於是也笑著點頭道：「是，正要回家。」

　　兩人一貓彼此點頭會心一笑，擦肩而過，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行去。

　　家，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完全與眾不同的獨立所在，有著非凡的意義。

　　第一百六十二章到底要不要說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蘇醒氣鼓鼓地在電腦屏幕上敲出一連串為什麼，大有一氣質問到底的強悍氣勢。

　　「什麼為什麼啊？我不都說過了，又不太熟，怎麼好意思在那裡死皮賴臉的坐上一天？」段軒倒了一杯子水，坐在椅子上邊喝邊受訓，同時還忍不住關切道：「你感冒好了嗎？確定不要再吃一次藥？」

　　「不要！」蘇醒敲完這兩字又醒悟過來，繼續敲道：「別打岔，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有預謀？說好週末帶我回家，其實就待了一個小時，時間也太短了吧？」

　　「除非——」段軒悠悠然道：「你想把一切都託盤而出，那麼你想待多久都沒有人管你了。不過我很怕你父母受不住這種打擊。」

　　「難道要瞞一輩子？如果我一輩子變不回人，就一輩子都讓我爸媽和那只貓一起過日子嗎？」蘇醒的貓爪使用得越來越靈活了，打字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許多。

　　「你決定要說？」段軒坐直了身子，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有點想。就算我爸媽再受一次打擊，可是我又沒有死，只是變了一副有點讓人難以接受的樣子罷了，這個事實不會讓他們太崩潰的，而挑明瞭事實真相後，他們會在我這裡得到寄慰。總比，成天照顧一隻人身貓腦的女兒又得不到一點回應要好得多吧？」蘇醒邊想邊敲打著鍵盤。

　　段軒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踱了幾個圈，蘇醒回轉過身，碧油油的貓眼跟著他的步伐來回移動著，十分渴望自己的想法能夠得到他的支持。

　　「你打算怎麼說？」段軒沉吟道：「總不能像今天一樣，抱著你冒昧地闖進去告訴他們。我懷裡這只貓就是他們地女兒，真正的蘇醒吧？」

　　「笨！這樣說他們不直接昏死過去或打電話把你送去精神病醫院才怪！」蘇醒十分的不以為然……自己地爸媽，當然只有自己才最瞭解。他們不是那種能夠快速理解新鮮事物的人。就算能夠接受一個精神出了問題地女兒，也沒法接受一隻變成了貓的女兒。何況。變貓這種事，就連段軒都是矛盾了好久才肯確認下來的，又怎能指望兩個老人像段軒一樣懂得變通呢？

　　「那你打算怎麼說？」段軒承認，在這種事情上他挺拿不出主意的，就算是在知道了蘇醒身份的現在。每當午夜夢回，想到房間裡還睡著一隻似貓非貓地人時，心裡都有一抹淡淡的，說不出的迷茫感。

　　「讓他們進遊戲！」蘇醒狠狠地在鍵盤上敲下這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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