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遊記(102)_禾早

一〇二

　　「過幾天去。」段軒試著說服這只固執的人貓。

　　蘇醒毫不妥協地搖頭。

　　「你難道想讓你父母知道你變貓的事情讓他們再承受一次打擊？他們該多難過啊？現在只是以為自己的女兒病了，也許還有救治的希望，並沒有絕望。如果我現在去告訴他們，你變成了一隻貓，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蘇醒歪著頭，在考慮。

　　「當然，我也可以不告訴他們，但是我今天的情緒自己也掩飾克制不住，我不保證不露馬腳。再說你自己控制得住情緒嗎？看到你父母，看到自己的身體，你能控制住我還擔心我的貓貓控制不住。」

　　蘇醒眼裡果然流露出一抹擔憂，的確，她不能保證那只貓如果看到自己的身軀或是見到段軒會有什麼樣的異常反應。

　　搖搖尾巴，蘇醒轉身竄下了床準備放棄。這生活，真是無比糾結，就像一團亂麻線，全都攪在了一塊，再也分解不開。

　　看看窗外已經昏黃的天色，段軒疲憊地合上了眼，昨天一夜沒睡好，今天又被刺激了這麼一回……他竟然和一隻貓，長談了一整天。蘇醒詳細地告訴了他自己撞車的經過。還有變貓的惶恐，對於溫飛飛，她卻不屑多說。說到最後。問題總是糾纏在她到底該怎麼變回人類上頭，巫術、降頭、蠱。凡是神秘的話題統統都被搬了出來，甚至連外星人也在他們地嘴裡和爪下光顧了地球好幾回，卻終究沒有個結果。大概他有生以來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今天一天說得多，口乾舌燥，累得很。草草煮了晚餐。段軒叫醒昏昏欲睡的蘇醒，一人一貓又默對著吃了飯。蘇醒發現，今天地飯菜比往常更淡了些，不禁好笑地抬起頭來，細細地望了段軒一眼。是感動的，但這份感動還是被蘇醒默默地放在了心裡。這個男人，可以無條件地對貓好，就算知道了自己其實並不是他地貓也一樣，只是。如果她是一隻真正的貓，會不會因此而快樂許多呢？

　　飯後，段軒清潔完廚房。看了看貓貓，略有些尷尬道：「你前兩天才洗的澡。今天就不用洗了吧？」

　　蘇醒不置可否地趴在地上打著飽嗝。無所謂啦，又沒有出門。貓不像人類那樣需要常常洗澡。然後她從眯著的眼縫裡，瞧見段軒這次拿著全套的乾淨衣物進了盥洗室，不多時，裡面就傳出了嘩嘩地水聲。蘇醒咧嘴，似打了個呵欠又似在笑，小樣，我還沒害羞，你害羞什麼？

　　睡前，段軒上遊戲給血骷髏打了聲招呼，告訴他自己明天有事不能進遊戲了，反正要在海上航行三日，週一的時候他再上來。

　　血骷髏聽見他的語氣疲憊而情緒低落，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在他快要下線的時候，喊了一句，「泡妞也別太不分日夜。」

　　段軒怔了怔，苦笑著搖搖頭，想必他是誤會了，自己並沒有和迷迭在一起，只是另有瑣事罷了。當然無法辯解，他將背包裡帶著的食用水取出分給血骷髏，然後就化作一道白光退出了遊戲。

　　也許是太累了，頭剛挨上枕頭，段軒就沉沉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並不太安穩，夢裡總是出現一隻貓和一張盈盈笑臉，忽閃忽現。

　　手機響起的時候，段軒正睡得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裡，是他老子的聲音，「你還不早點滾過來！」說完就「啪」一聲掛了。

　　抬頭看看，陽光已經爬上了半空，原來時近正午，居然睡了這麼久！丟下手機，段軒就去洗漱。習慣了，早都習慣了，他爸爸和他爺爺一個樣，都是火爆脾氣，所以說他們全家對於他這個性格漫不經心的異類，都覺得奇怪，不肖嘛。

　　準備出門的時候，段軒轉身皺著眉看了看正在喝牛奶地貓貓，好像她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麻煩，不知道該怎樣處理。以前不知道她是人還就算了，知道後，再也無法用純粹的對貓地態度來對待她了。

　　蘇醒毫不示弱的與他對視，眼神分明在表示——又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了。她喝牛奶喝得白沫都沾到了嘴邊地毛上，就像貼了一圈假白胡，模樣分外搞笑。

　　「想不想出去透透氣？去地話就一起來吧。」段軒讓步，話剛出口，就見蘇醒像一隻離弦的箭一般，竄得老高，撲進了他地懷裡，貓頭在衣服上直蹭，段軒黑色的大衣，染上了點點白色的牛奶。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笑，語氣裡有寵溺的味道，只是他自己沒有知覺。蘇醒卻微怔，隨即釋然，反正原本段軒對貓，就一直是這種態度的。呵呵，這個，今天天氣很好啊，陽光燦爛，呵呵，終於可以出去玩了——蘇醒這時才知道，原來有時無法用言語溝通也有好處，不想說話，或是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可以不說，只在心裡腹誹或尷尬就好。

　　「今天我是要回家，你最好表現得正常一點，我爺爺要是知道你的與眾不同，沒准會一時心血來潮建個研究所什麼的來探索人類的靈魂之謎。」段軒進了電梯，漫不經心地說著，頓時感覺到懷裡的貓身子一僵，心裡暗暗好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心情去逗這只假貓。大概真的是相處得久了，不覺得有隔閡，和她說話，十分輕鬆，反正她又不能言語不能反駁。就算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段軒也經常無意識地對著貓說些廢話，緩解一下獨居的孤獨，現在想想，好在以前沒說什麼離譜的話，不然還不得被她笑死？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只貓帶壞了，竟然開始學會了欺負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貓的微笑

　　當車子駛進郊外一座別墅的時候，蘇醒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忍不住將爪子搭在車窗底縫處拉高了身子喵喵叫了兩聲，她想問，「這是你家？」可惜，這時沒電腦在旁，她無法與段軒交流，即使有那種便攜似的電腦，她那貓爪也敲打不了，太小。

　　段軒好像明白她想問些什麼，解釋道：「這是我家，不過平時除了我爺爺沒什麼人住，為了方便上班，我和我大哥都一直住在城裡。我媽是喜歡熱鬧的人，讓她在這裡住，她也嫌太冷清。不過偶爾週末或是假日，大家回來一起吃個飯。」說著，他將車子停到了車庫，皺了皺眉道：「我不喜歡回來，所以如果沒人傳喚，就儘量不回來。現在，我不和你說話了，你最好裝出一隻貓該有的樣子，雖然大多數時候，你還是蠻像的。」

　　抓、撓，蘇醒氣憤地在段軒身上抓撓，當然像，要不怎麼這個抱著自己的傻瓜會一直都認不出自己不是他的貓呢？

　　「你還知道回來的路？」一個略帶微嚴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蘇醒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粗布工作服，園丁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花叢邊剪枝，這時已轉過頭來望著段軒，雖然板著臉，可是還能夠瞧見他眼裡隱約的笑意。這人的面目和段軒有幾分相似，只是臉型更加硬朗剛直一些，沒有段軒那麼柔和。大概，是他爸爸？蘇醒在心裡猜測著。

　　「爸。」段軒果然叫了一聲，然後問道：「我媽呢？」

　　「在廚房裡做菜呢，你先去看看你爺爺。」段其宏望著自己的兒子，很久沒看到他了，心裡一軟。語氣也軟了下來。

　　段軒聞言轉身就走，看起來，他還是性格比較內斂的人……不會在面上表露出對家人的親昵。對於這點，蘇醒很是好奇。不知道他家的家教是怎樣地，為什麼會培養出如此獨立自主的後代，要是她很久沒見到父母，早都撲了上去撒嬌了。

　　段家的別墅蠻大，但是裡面地人卻不多。好像除了三四個打掃房間。平時買菜洗衣的傭人外，見不到別地閒雜人等。一進房子，就見段軒的大哥正和一位身材惹火的美女坐在那裡親親我我，段軒也沒啥反應，不過點個頭表示自己到了，反正平時在公司天天見。至於他那位未來大嫂，也是時常膩到公司來的，不是陌生人。

　　倒是廚房裡飄散出的香味誘惑了段軒也誘惑了蘇醒，走進去。就見葉容雲正獨自一個在裡面做飯，滿房間都是幹煎帶魚地焦香味，蘇醒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咽了口唾沫。

　　「媽。你怎麼一個人在忙？楊嫂呢？」段軒這時才流露出了一抹孩子氣，偷偷拈了塊帶魚。喂著懷裡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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