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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說什麼求,不說其他玉兒為我做的事,便是我這十多年來,叨擾了她多少頓飯,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救她的。」

  玉羅臉上這才泛起點真正的笑容。

  「送她去凡間。」他說。

  新月一驚:「投胎?那是閻羅司的事。」

  「若能讓閻羅做,我何必找你。」玉羅道。

  新月笑:「你說,送到哪裡?凡間有兩個時空。」

  玉羅揮袖,現出一面巨大的鏡子來,鏡像分兩邊:一邊,是戰亂疊起,生靈塗炭;一邊,是盛世繁榮,百姓安居。

  「這邊吧,大唐盛世。」

  前世之第七章

  天界總是祥雲霧靄的天際,如今陰雲密布。誅仙台已近萬年沒有升起,如今,黑色猙獰的誅仙台,高高升起,臺上,鎖魂柱上,緊緊捆綁著綠衣少女,女子的頭低垂著,長長的黑髮散落著,蓋住了她的臉。偶爾風起,吹開長髮,女子雪白的臉便顯露出來。即便是容顏慘淡,雙目緊閉的昏迷,也能看出少女的端麗秀雅。天界本多美麗男女,但似這般雅麗溫潤如玉般皎潔的女子,在天界,也是佼佼者。

  觀望的眾仙們,議論聲紛紛揚揚,大多數人眼裡,露出的都是惋惜。

  玉羅靜立在台下,冰雪般冷豔的臉,淡定自若。一邊的新月,神情便多了些不安,看著臺上的女子,新月小聲道:「玉羅,我心中不安。」

  玉羅看著碧玉的替身,非常像,但柔弱得多,沒關係,被鎖仙索鎖了那麼久,氣息微弱是正常的。他知道新月的不安來自哪裡,並不是送走了碧玉,怕玉帝看破而害怕不安。只是為了臺上那個活生生的女子,剛剛得到了生命,馬上就要失去。

  眼底是冷酷,「生由她生,死當然為她。」說得堅決,沒什麼比玉兒更重要。人類有句話,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是自己向來很賞識的一句。

  新月眼裡是不忍,但昨日自己與玉羅去懇求玉帝,玉帝回答得決絕,若是昨晚沒有先下手換出玉兒,今日就真的是回天無力了。同情歸同情,在玉兒與這個陌生的替身之間選擇,他當然是選玉兒。

  時辰就快到了,劊子手立在了誅仙台上,監刑官也已在雲臺上站定。玉羅的手緊緊攢住,手心都是冷汗,悲憫地看著臺上一無所知的人,心裡默念:「你安心去吧。你本就是我案上無心無魂的玉紙鎮,就算誅了魂魄,也不過回復到無知無覺的本體。」

  話雖如此說,終是不能真正釋然。修仙生涯裡,自己唯一做的有背仙德的事,就是此事了。萬年的修行,終究舍不了個情字。縱然再修煉億年,也洗不去此番心中的歉疚與手中沾染的血腥。是生命,不管如何取得,由誰賦予,她總是一條生命。雖然不是終結在自己手裡,也是因自己而亡的。

  看透人間愛恨情仇,總覺得世人執著得不可理喻。沒想到,自己最終,也淪陷在這情網之中。

  人群一陣騷動,有聲音道:「玉帝來了,這臺上的是什麼人啊,玉帝親自監刑?」

  玉羅心一顫,抬眼看過去,天際祥雲四起,隱約仙樂齊鳴。遠遠過來的,可不是玉帝的玉輦。

  玉帝來得很快,不一時,便停在了誅仙台的上方,玉帝柔和的眼,淡淡掃過眾仙,在玉羅身上稍停了片刻,便移開了。目光落定在誅仙台上。

  玉羅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口腔裡跳出來,他能看出什麼來?還是,他已經知道什麼了?

  前世之第八章

  玉帝寶相莊嚴,垂眉斂目。端坐在玉輦之上。監刑官容色間也是一陣迷茫,不過一個小小仙奴,值得玉帝親臨誅仙台麼?只能當作因為天界整萬年未曾有過誅仙魂的懲罰,玉帝比較重視了。趕緊上前行禮。

  「時辰到了麼?」玉帝問,沒有了淩霄殿的高大的廊柱,華麗的四壁,玉帝的聲音少了威嚴,多了份空靈飄逸。

  新月低聲問:「他怎麼來了?奇怪啊,從來沒有親臨過這裡。」玉羅看到新月臉上的緊張,淡淡一笑:「沒關係。」

  新月嘀咕著:「我活了整萬年,頭一回這樣緊張。」

  玉羅笑,眼光掠過玉帝的臉,玉帝感覺到什麼,轉過臉來,兩人目光對上,玉帝長長的鳳目中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時辰到——」監刑官綿長而高昂的聲音響徹雲霄,所有的人聲,都在刹那間止住,誅仙台邊頓時鴉雀無聲。玉羅甚至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臺上的女子,被這一聲驚醒過來,抬起頭,迷惘四顧,眼中是一片茫然。只清醒了片刻,又陷入昏迷。玉羅握緊了手,手心裡冷汗涔涔。全身的靈覺延展開來,玉帝,他感受到玉帝意味深長的笑,猛然抬頭,玉帝似笑非笑的眼,玩味地落在誅仙台上。

  劊子手高揚起左掌,掌心裡,勾魂鏡寒光凜冽,掌轉動,一道寒芒從鏡中飛射而出,奔向鎖仙柱上的女子。

  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青光閃過,與勾魂鏡的白光正正對上,白光被青芒迫得偏向一邊,重重砸到了誅仙台左側的仙山上,頓時山石飛滾,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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