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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你出來見我,為的是這事吧。」他幽藍的眼中有些冷然。

  「不全是。」我說,他抬眼看我,眼中波光拂動:「隨我去西戎吧。」

  「要去玩的。」我垂眼。

  他握住我的手:「你明知我不是此意。」

  「我昨日說得很分明。事已與你說清,我明日就打發你那些美人去你的行館。」站起身,他伸手壓我坐下:「再坐會兒。」

  「西爾。」我柔聲說:「你我都是聰明的人,有些話,點到為止。」

  他抬頭,眼眶有些紅:「你們漢人的玲瓏剔透,我是不懂,我只隨著心做事。」

  「你是王子,有很多事不能隨心。」我歎。

  他猛地一驚,張大嘴:「你說這樣的話,所有人都道我是王子,哪有不隨心之處。」

  「我說錯了。」

  他搖頭:「夢兒,你為什麼總是一針見血?」

  因為我多你幾千年見識。

  「我走了。」

  我再次站起,他沒有擋我,只說:「今日叫你出來,只是想再與你說一句,不要見丁允倜。」

  「為什麼?」我很奇怪,他兩次都與我強調這事,又不像是嫉妒。

  他站到我面前,眼中是溫柔,隱含著絲痛楚,聲音如囈語:「我說了,你照做。」伸手擁住我:「我只是想你平安,這沒有錯吧。」

  我不明白,也許他知道允倜一些事,會傷害到我的事,不過,這世上已沒什麼事能讓我感到傷害了。

  我很快就知道是什麼事了,回到家,僕從告訴我老爺與大少爺已經回來了,正在書房說話,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聽見大哥憤怒的聲音:「丁允倜是怎麼回事?當眾拒婚,還是皇上親賜!小妹哪裡配不上他!枉我與他相交這麼多年。」

  爹爹歎氣的聲音:「你不要衝動,再怎麼說他是王爺,夢兒身體不好,我想他是嫌這個吧,皇上向來中意的是如兒,不知今日怎麼說起了夢兒。這事不要與夢兒說。」

  「不說,今日宴中那麼多人,明天都城都會傳遍了,你讓夢兒怎麼辦!」大哥怒道。

  我微笑,就這事,轉身回房。

  第四十五章

  小小的荷花池,花都敗了,只餘殘荷枯葉,叫人在荷池邊的石桌上擺上酒,然後逐散下人,關上院門,坐在院中輕斟慢飲。

  不是很喜歡盛放的荷花,太大太繁盛,向來只喜歡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清清秀秀的,又因著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對殘荷也是喜愛的。今日無雨,卻有月華如水,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傾瀉在荷花池裡,更顯清幽。

  放了三個白瓷的酒杯,斟酒,「我一杯,爸一杯,媽,您也來一杯。」手中還抓著一隻杯子,猶豫了下,放下:「天立,你今日必是與原夢蝶雙雙對對,就不邀你了。」倒著扣下杯子。

  想一想:「要不,連原夢蝶一起請?」搖頭:「不要,我不再恨你們,不代表可以原諒你倆,你也知道,我最恨的是背叛,所以,酒是好酒,卻沒你的份。」

  喝酒,看看桌子,「媽,你不喝?我來代你喝。」喝了媽媽的酒,「爸,你心臟不好,酒少喝點。」又喝了父親杯中的酒。

  一滴水落在杯中,我笑:「下雨了。」天空如黑色天鵝絨,月光明亮,散著點點星光,月亮太亮時,星光便暗了,可今日還是有星星啊。

  「昔日李白月下獨斟,對影成三人,我可比他強多了,至少已有三人了,不用對著影子喝酒。」

  眼睛有點模糊,我擦了把臉,「原來不是下雨,是眼睛冒汗了,秋天了,還這麼熱。」

  我縮了身子,團起腿,杯子空了,伸手去拿酒壺,一隻手伸過來拿過,我抬眼:「我沒請你。」

  他把我扣在桌上的杯子翻過來倒酒:「你答應過,要喝酒時,只與我一起喝。」

  我吃吃地笑:「我說過嗎?不記得了,你走開,這是我的家宴,不請外人。」

  「夜深了,喝完這杯回屋休息。」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還沒喝夠呢。」

  「院裡太涼,要喝的話,回屋再喝。」他來拉我。

  用力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夢兒!」聲音有點生氣。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原夢蝶。」我冷冷地說。

  「夢兒本來就是你的小名,你全名叫什麼?」

  我斜他一眼,笑:「問來幹嗎?今日你不是拒了婚麼?不相干的人,問名字做甚?」

  「你若願意,明日聖旨就下。」他看牢我的眼,神色淡然。

  我拍著手笑:「好氣魄,不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靖王,可是怎麼辦?靖王爺,你明知我不願意。」

  「所以由我拒婚,比聖旨下了,由你拒婚來得好。」眼神有點恍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他語聲索然。

  「考慮得真周到,由我拒婚是抗旨,是死罪,由你拒婚是為我著想。靖王爺是特意來解釋的?」我收了笑,問。

  「只是來證實一下我有沒有做錯什麼。」他喝酒比我還快。

  「萬能的靖王爺怎麼會做錯事?」我冷哼。

  他不語,月色在他白玉般的臉頰上投下清冷的陰影,我歎口氣,幽幽地問:「若是夢蝶,你會不會如此為她考慮『周到』?」

  他抬眼看我,眼波清明如鏡,語音和緩:「夢兒,你今日醉了,明日清醒時,再問我這個問題。」

  「有區別嗎?」我醉眼朦朧。

  「你若清醒時還願意問我這個問題,我就回答你。」他眉眼中開始漾出笑意,我怔忪著望他,「丁允倜,你還是笑起來好看,我不喜歡你剛才的樣子,冷得可怕。」

  他笑開來:「現在是丁允倜,不是靖王爺了,夢兒,你一直醉著多好。」

  「你才醉了呢,我清醒得很。」我站起來,腳下一軟,只覺得跌到個溫暖柔軟的地方,笑了笑,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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