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48)_宋君_學達書庫

四八

　　名義亦很重要。

　　而旗號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亂人心。人心是最危險的，永遠欲壑難填。人心又是最平靜的，只要豐衣足食、飽暖思淫欲那就給他們淫欲，人心一旦滿足了就會安之若素，所謂安土重遷、固步自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而袁向鯉要做的，就是先亂人心，然後再滿足人心，他所做的一切都無外乎這兩個目的。如此兩個步驟，足以安定天下。

　　所謂「大楚興陳勝王」「王侯將相甯有種乎」這樣的口號都是為了亂人心，而「均貧富」「同富貴」則是為了安定人心。

　　如此而已。

　　普天之下，都以為袁向鯉是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曹操初時也被人稱作是曹賊，可是後來不也是眾望所歸嗎？所以，袁向鯉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旗號，於是有了袁軍打出的
「平戰亂」「治天災」「殺閹黨」「定天下」「均貧富」的旗號，號令天下。

　　百姓需要一個如同秦始皇一般一統天下的大帝。

　　袁向鯉確信，他就是這樣的大帝。

　　只是，袁向鯉也沒有想到，原本只是在傳說裡才有的三池，竟然真的會有這樣大的威力。當初，袁向鯉開始修建三池的時候，他並不確信鬼神之說，所謂「戾氣」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威力，袁向鯉並不確定。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借助袁懷璧的陵寢，修建子自己在古昌城的兵塚，用來鍛造各種兵器。袁向鯉四處採集鐵礦，煉製鐵器。後來之所以興建三池初衷只是為了標榜自己的功業，打算將來稱帝之時，也效法那個修建三窟的皇帝，封住所謂戾氣，安定天下，以此來得到百姓愛戴。可是，隨著三池的興建，袁向鯉漸漸發現，三池遠遠不只是傳說那麼簡單。三池周圍的草木，隨著三池的興建愈發繁茂起來，生長極為霸道，根系盤根錯節，遠處的一些樹木竟紛紛枯死。三池周圍不但草木生長霸道，而且毒蛇蟲蟻也不斷繁殖，凡有飛鳥飛過，都會墜地而死。

　　袁向鯉漸漸覺得蹊蹺，找來道士看風水，道士大驚，轉身跪倒，連連對著袁向鯉磕頭。史書中常有龍脈的記載，陰陽風水認為，小到一所宅子，大到一個王朝，都有各自的脈象。道士只留下八個字便匆匆告退，龍脈已斷，天下大亂。袁向鯉想起來當初幫助父親選下這處陵寢的道士，派人尋訪，可是卻一直沒有消息。聽說，早在袁懷璧死後，便離開了古昌城，說是周遊天下去了。

　　袁向鯉認為此處就是王朝的龍脈，三池蓄滿戾氣，如同一把鬼斧將龍脈攔腰斬斷，這就意味著九州天下要改弦更張了。他覺得道士說的八個字只是一半，後面應該還有八個字，那就是：皇室已死，袁氏當立。

　　天下本來就不是一家的天下，三百年了，如今也該換人了。

　　於是，袁向鯉大軍一路而來，幾乎是如入無人之境，勢如破竹。諸多城郭根本沒有進行有效的反抗，便被袁向鯉收入囊中，天下微若累卵。

　　瑾輕手輕腳的上了暖閣，暖閣裡端坐著一個紅衣女子，一雙寬大的袖子尤其惹眼，身邊還趴著一個男人。那人身軀巨大，穿著皮毛外衣，安靜的伏在紅衣女子腳下，仔細看守著一雙繡花鞋。洛魚就安靜的立在紅衣女子身旁，低著頭。他叫牛狼。名字和人一樣奇怪。

　　瑾上了暖閣，走到紅衣女子面前，行了禮，恭敬的叫聲大姐。

　　正是紅袖，江南紅袖的唯一首領。

　　紅袖嬌豔的笑，事情都辦好了？那女子撫摸著男人的頭髮，輕聲問瑾。

　　嗯。大姐放心，七十五個姑娘都安排停當，想現在車隊已經出了城，他們送來的五箱金銀都在十二坊的地窖裡。

　　很好。這些胡人最喜歡我們十二坊的姑娘們，聽說每個姑娘在西域都能產下十多個孩子。已經送出去多少姑娘了？

　　去年一共五百二十名，今年只有二百多個，路上不好走。瑾忙回答。

　　嗯。天下真的亂起來了。洛魚，我們現有多少金銀？

　　京城十二坊還有二十五窖，其它的都運出城了。

　　嗯，好。這些金銀要看好，日後用錢的地方太多。

　　袁向鯉那邊怎樣？

　　袁向鯉大軍不出一月便能迫近京城。

　　哼，袁向鯉倒真是急不可耐。宮裡呢？

　　宮中一切太平，曹守敬把戡亂的任務都交給了地方守宰，京裡的城防也在秘密加固。另外，九王爺回封地了。幾次下詔招他進京，他卻遲遲沒有消息。

　　九王爺，韜光養晦去了。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大姐，還有一事，幾支義軍派人來討要軍費，我們是給還是不給？

　　你跟他們說，金銀可以給，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早早起兵，隔斷通往京城的大道。既然袁向鯉等不及，那我們就推波助瀾一把。

　　洛魚，我問你，若是你我就是曹孟德和劉玄德，你我煮酒論英雄。依你看，當今天下，誰是英雄，誰又是草包？

　　袁向鯉雄踞江浙，近年來處心積慮，謀反早已是司馬懿之心。袁向鯉兵力雄厚，所處的江浙一帶向來富庶。再加之，袁向鯉為人聰穎，且心狠手辣。如果將天下分成魏蜀吳的話，那袁向鯉可以算作是曹操了。

　　哦？繼續說。

　　曹守敬佔據京師，大權在握，虎符在手，而且聽說曹守敬喜讀兵書，為人老奸巨猾。加之京城向來是重鎮，經過歷朝歷代幾百年的經營，城防堅固。曹守敬做個守成之將，不在話下。

　　如此說，曹守敬就是孫仲謀了？然後呢？

　　九王爺封地遠離京城，地處偏遠。然而當年隨先帝征戰南北，戰功卓著，素有威名。北方諸將又多有九王爺舊部，一呼百應。若是日後天下當真亂起來，九王爺打出勤王的旗號，必然能長驅直入，直搗黃龍。只是，讓九王爺做劉玄德，還是不夠，劉玄德縱然是皇親國戚，可是為人太過軟弱，九王爺比劉玄德要厲害的多。

　　嗯。說得好。諸葛孔明起隴中，澤水洛魚驚天下。我們的洛魚姑娘可不比臥龍差。

　　大姐謬贊。

　　那依你看，這三人當中，又是誰會於我們江南紅袖過不去？

　　是……曹孟德。

　　不錯，正是袁向鯉。你不要以為袁向鯉只在江浙一帶發展勢力，他早就將手伸向了我們江南紅袖了。

　　大姐，以後我定會謹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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