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末世朱顏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他的眼神明顯震動起來。

  「難怪……」他喃喃自語,又問,「太平軍將領比比皆是,太后為何獨獨青睞於我?」

  我笑了起來:「難道英王不知道,清軍已經把你列為頭號難纏的對手了嗎?你在朝廷中的受重視程度猶勝忠王,可見你地雄才大略!如此人才,若不能收歸己用,便必須徹底毀去,永訣後患。而我,自然不希望是後一種結局的,所以才冒險前來,希望能讓你為我所用。」

  他聽完,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我,道:「有人會把對某人不利的念頭在那人面前說出來嗎?太后,你又讓我開了眼界了!」

  我抿嘴一笑,道:「如此方顯我的誠意啊!況且就算我不說,你我彼此也心知肚明吧!那說出來又有何妨?」

  他搖頭歎笑,隨即一整神色,道:「不論和談是否成功,我都是太平軍的將領,不會為清廷所用。」

  「無所謂。」我倒是不強求,「只要你能為中國、為中華民族出力就行了。」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一時間愣愣地看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第三部 中華魂 第二十七章

  陳玉成信守承諾,很快將我提出的和談條件寫成書信,交給我過目之後派人星夜送往南京天王洪秀全處。

  「太后,您看那洪秀全會答應您的條件嗎?」香兒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香兒和安德海面面相覷。

  「如今曾國藩已經佔領安慶,南京早已無險可守,清軍對其形成夾擊之勢,偏偏這個時候英王又被困在廬州,彼此難以呼應,只靠忠王一人,南京實在難以保全。如果洪秀全能夠看到此點,或者還有可能接受,若看不到……」

  「天王當然明白。」陳秀成走進來,後面跟著榮祿,「而且只要有幹王在,對天王痛陳厲害,這事應當可成。」

  我知道他素來信服幹王洪仁玕,笑了笑沒有說話。

  洪仁玕乃洪秀全族弟。道光二十三年參加拜上帝會。金田起義後,咸豐二年曾被捕,脫險後轉至香港,在那裡為外國傳教會工作了四年,吸收了大量先進知識。咸豐十年輾轉到達天京,被洪秀全封為精忠軍師、幹王,總理太平天國朝政。在他執政之年,作《資政新篇》,提出一套統籌全域的革新方案。如禁朋黨、設新聞官;主張發展交通運輸業、修築道路、製造火車輪船、興辦郵政;鼓勵民間開礦、辦企業,獎勵技術發明;創立銀行和發行紙幣。另外,他還主張關閉寺廟道觀,反對傳統迷信,提倡崇信上帝教;設辦醫院、學堂,革除溺嬰、吸食鴉片、婦女纏足等陋習,禁止買賣人口和使用奴婢。

  在太平天國的對外方略上,他提議與各國通商,允許外國人來中國傳授科學技術,但不准其干涉內政等等。這一整套方案的基本就是向西方學習,在中國發展近代化,後經洪秀全審批。旨准刊刻頒佈。但因為客觀條件的制約,這些條條框框基本上都未能得到有效實施,成為一紙空文。而且,雖然他曾一度總攬太平天國軍政大權,但資歷不深,驟膺高位,難以取得眾將領的支持;又因與洪秀全的觀念頗有異同,引起洪秀全的猜疑。在咸豐十一年已經失去了洪秀全的信任,安慶失陷後被降為副軍師,在太平天國的地位也迅速下降。而在那一場降職的風波中,如陳玉成等幹王一系基本上都遭牽連。可見如今太平軍內部傾軋之厲害!

  對於洪仁玕地那一套施政綱領,平心而論還是很值得讚賞的。然而中國與外國國情畢竟不同,全盤照搬國外的經驗必定導致失敗的結局,就算是清政府在沒有內憂外患的情況下以行政命令強制實施這些政策也註定無法扭轉局面,何況是農民起義建立的太平天國?而且洪仁玕畢竟還是脫不了中國「家天下」的固有觀念,一切施政都建立在維護並鞏固洪家的統治基礎上,這便又走回了專制集權地老路,所以他固然比較開明,能夠提出一些真正為國為民的主張,我卻不敢擔保他會贊同這個明顯阻擋了洪家一統天下的和談條款。

  這些自然是不能對陳玉成說的。我只好保持沉默。

  而對我來說,本就不指望太平天國政府馬上答應我地要求,我的如意算盤是,待收服了陳玉成和李秀成,再對洪秀全形成內交外攻雙管齊下的態勢,則一年以內,太平天國問題便可解決。我便可以專心於恢復國力、與列強競爭。

  而且我也幾可確定洪秀全在現階段不會接受我的安排,本來他做的夢就是一統天下,成為九五至尊,如今卻要他降格為一方諸侯,這叫他如何心甘?所以陳玉成註定是要失望的。而我則要等到不利的消息傳來之後,再做最後一擊,讓陳玉成倒向我。

  於是在各懷心思中,我們只能靜靜等待南京的回復。

  然而還沒等到回復傳來,忽然有一天,殷變卿率人沖進了我住的房間。

  「你們要幹什麼?!」榮祿面色陰沉。擋在我面前,隨行的幾名禁軍護衛也將我們團團圍在中間。

  「幹什麼?這要問你們自己!」殷變卿憤然道,「我就說滿人不可信,偏偏英王被你們地花言巧語所蒙蔽,不聽我勸!如今果然清軍大舉攻來,將廬州團團圍住,這就是你們滿人的信譽嗎?!」

  「清軍圍困廬州?」我不由大吃一驚,「榮祿,你沒有派人通知多隆阿我們在這裡嗎?」

  榮祿臉色大變,跪下申辯道:「太后,奴才確實已經派人通知多隆阿將軍了啊!」

  「那是怎麼回事?」我也有些迷惑了。

  殷變卿冷笑一聲,道:「別在這裡裝模作樣了!分明就是你們施的緩兵之計,假惺惺說什麼和談,實際暗中策劃要裡應外合、奪取廬州、壞我大計!今天就讓我抓了你們,綁到城頭讓他們好看!」

  說著一揮手,太平軍就要蜂擁而上。他們人數眾多,而我們只有十數人,絕對力量懸殊,沒有任何懸念。

  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聽到一聲大喝:「住手!」

  陳玉成也帶人沖了進來。

  殷變卿等人急忙停下,施禮道:「英王!」

  「誰准你們來的?」陳玉成怒道。

  「英王,清軍太可惡了!他們一邊跟我們說要和談,一邊又調兵遣將來打我們,這口氣怎能吞得下去?待我把他們抓了,綁到牆頭去示眾!」殷變卿恨恨地說。

  「胡鬧!」陳玉成斥道,「若是他們真的搞鬼,又哪裡敢進入城裡?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我看其中必定另有蹊蹺。」他看向我。

  我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榮祿肯定已經通知過他們我在這裡,可仍然派兵來攻,莫非想要造反?!」

  旋即自己也覺得好笑,在「反賊」的大本營中說清軍「造反」,實在有些滑稽!

  陳玉成卻笑不出來,皺眉道:「如今清軍圍城,大戰在所難免,請太后收拾一下,我這便派人送你出去,到清軍那裡!」

  我立知不妙。他雖嘴上說不懷疑我,但心裡實已動搖,才會在大戰之前將我送走。

  我於是笑笑,道:「英王不必擔憂,只要讓多隆阿知道我在這裡,他便不敢攻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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