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末世朱顏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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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承認慈禧是個不簡單的女人,甚至想親眼看看這個鐵腕太后,但並不代表我贊同她的政見。近代中國羸弱,任由列強宰割,與慈禧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雖然曾經學過這段歷史,也曾經研究過慈禧的生平,但不到這個時代親眼目睹一番,根本無法想像這時的中國人過著怎樣豬狗不如的生活!我入宮前在民間待了一個多月,耳聞目睹,實在是淒慘無比!這讓我的心左右為難,雖說這是歷史的必經階段,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中國的慘狀,便是那些富貴人家在自己的國土上尚且生活得像四等公民,何況一貧如洗的中國百姓?!真心裡是想讓中國擺脫這任人欺淩的悲慘命運的,但我又必須對歷史負責,盡力保護歷史的真實,甚至為其推波助瀾,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 實在下不了這個手,我下意識地選擇逃避,所以儘管史載此時慈禧已經初步接觸大清國政,我卻沒有過問過一點兒國事。 我蒼白的臉色被咸豐看到了,驚道:「蘭兒,你怎麼了?」 我從自己的沉思中醒過來,勉強一笑道:「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沒想到他竟沒有答應,深深地看著我,突然說道:「蘭兒,你很不舒服嗎?能不能留下來,陪著朕?」 我訝然抬頭看他,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沉的痛苦和自責,一時間竟有些呆了。 「皇上!」我輕撫上他的臉,看了看桌上的奏章,「皇上何事這麼煩惱?是不是為了沙俄的事兒?」 他抱住我,把臉埋在我的頸項,我驀然感覺幾點滾燙的水滴滴落在肌膚上。 「我真的好沒用!聖祖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讓我這不肖子孫給丟了……」他悶著聲音說,不細聽幾乎聽不清楚。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知道這是他多年的心病終於發作了。 從道光年間開始,洋人們大舉入侵中國,在中國劃分勢力範圍,但畢竟名義上這些地方還是中國的領土。如今俄羅斯侵佔了雅克薩,那是什麼地方?康熙二十八年,清廷重臣索額圖和佟圖拉、薩布素、郎坦與俄國使臣戈洛文、費拉索等人在尼布楚城簽定了《中俄尼布楚條約》,確定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和外興安嶺以南的廣大地區都是中國領土,同時也收回了曾被沙俄兩次侵佔的雅克薩城。可是如今,俄羅斯再次佔領雅克薩,大清卻已經沒有康熙時期的國力來重新進行一次征討。這城算是丟定了,讓咸豐如何不難受? 我默默地抱住他,讓他盡情發洩著,只有把心中的鬱結發洩出來才能振作,何況他必不願受到任何人的憐憫,若我不是他的妃子,不是他孩子的母親,他也不會在我面前流露真情。 過了許久,他微微顫動的肩膀漸漸平息下來,慢慢放開了我,看著我澀澀一笑:「朕失態了。」 我笑了笑,並不接話,只是引開了話題,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皇上,這燕窩粥已有些冷了,不如臣妾讓他們重新熱過再給你送來。」 「呃,不,不必了。」他趕緊拿起碗,一口飲盡,「這大冷天兒的,別折騰來折騰去了,就這麼喝也挺好。」 我笑了笑,掏出手絹為他抹了抹嘴,他握住我的手,冷不丁問道:「蘭兒,你看這沙俄的事情,如何處理?」 我愣了一下,強壓著自己的心慌笑了笑說:「皇上怎麼問臣妾這事?祖宗家法,內宮不得干政,臣妾怎麼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 他歎了口氣道:「不瞞你說,朕現在腦子裡已經是一團混亂,理不清頭緒了。你且說說你的想法,讓朕參考參考。」 我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於是便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臣妾一個婦道人家,能說出什麼想法來?皇上處理的是軍國大事,萬一臣妾說錯辦個字,那……」 「朕叫你說你就說,朕賜你無罪。」他有些不耐煩了,在房中踱來踱去。 我無法,只得揣摩著他的心思,慢慢說道:「皇上,臣妾以為,沙俄雖是可惡至極,但我大清國力衰弱,一時半會兒卻還不是他們的對手,皇上處理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 他停下了腳步,想了想說:「此話有理,接著說。」 我見他神色如常,便裝了些膽子,又說:「皇上,須知忍字頭上一把刀,雖然痛苦,我們卻只能跟他們虛與委蛇,此時忍一時之氣,等我們的實力強大了,再與他們算賬!」 他看了看我,長歎了一聲道:「為今之計,除了這樣,又還有什麼辦法呢?只是,我們還能有強大起來的一天麼?」 他的話語中滲透著絕望,自他登基以來,內憂外患,就算是康熙複生恐怕也是舉步維艱,何況他的本事本就不高。這麼些年下來,他倒是希望勵精圖治,卻總是事與願違,反復折騰下來,把他的雄心壯志幾乎都磨光了。 我抿著嘴,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中國經歷了近三個世紀才重新站起來,此時說什麼都是白搭。 「你幫我批吧。」他歎了口氣,說。 我嚇了一跳,急忙道:「皇上,這怎麼可以!」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批吧!這種東西,朕看了傷心。」 我咬緊了嘴唇,歷史真的是不可抗拒的麼?無論我再怎麼回避,仍然擺脫不了舊有的宿命! 一橫心,我坐到了書桌旁,拿起朱筆,問道:「皇上,該怎麼批?」 他走了兩步,輕輕說道:「責令,俄國上下船隻不得再由黑龍江往還。」 我寫了下去,他突然劇烈嗆咳起來。 我急忙扔下了筆,走上前去扶住他,不住撫摸著胸口為他順氣,一邊問道:「皇上,你怎麼了?」 他喘著氣,擺擺手說:「不打緊,你寫好了嗎?給朕看看。」 我拿起奏章呈給他看了,他點點頭,歎道:「就這樣吧,也只能這樣了!」 我扶著他到榻上坐下,替他抹去額頭上的汗,勸道:「皇上,你就歇會兒吧,累壞了身子可不行啊!」 他看起來似乎很疲憊,拉著我在旁邊坐下,擁著我:「蘭兒,陪我坐一會兒。」 我不說話,靜靜陪著他坐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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