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末世朱顏 | 上頁 下頁
一五


  「好了好了,」我看著他小媳婦兒般委屈的臉,差點兒笑出聲來,「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就給我嘮叨了這許多,真是的,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你才是蘭貴人呢!」

  安德海聽了一驚,急忙跪了下來,說道:「奴才該死!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奴才只不過為主子您抱不平啊!」

  我見好就收,又歎息了一聲道:「算了,你起來吧。也怪我自己,心氣勁兒太高,總覺著自己是皇上欽點的,抹不下臉子去皇上跟前兒說,看看如今,怕是這樣不成了。」

  安德海雖然年紀輕,但心思靈活,最善於揣摩人的心思,以前就令我常常慨歎,難怪歷史上慈禧如此寵信此人。這次他自然也沒讓我失望,爬了起來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主子,若是您真想讓皇上注意您,奴才倒可以去跟敬事房的李公公說說,讓他把您的牌子放在醒目的地方,再跟皇上敲敲邊鼓,皇上自然就記得您了。」

  我微微一笑,這兩年我蟄伏著,該做的功夫卻沒落下,安德海在我有意無意的攛掇慫恿下跟敬事房的大太監交好,可笑他自己卻一無所知,還以為一切都是他的小聰明。我自然不會點破,只是略作驚訝地看著他,說道:「小安子,你居然能跟李公公說上話,這麼本事?」

  安德海面有得色,輕輕說道:「回主子的話,小安子自從跟了您,就全心全意都在為您打算,所以經過奴才的苦心計劃,終於拜得李公公作了乾爹,為的就是主子您需要的時候能幫上點兒忙,您看,這就用上了不是?」

  我聽了,就算早有準備,還是不禁為這小子的機靈和靈活的手腕所嘆服。同時心裡也有些感動,雖說這些事情是我攛掇著他去做的,而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他自己,畢竟我受寵了他才能在這宮裡提高地位,但他認真辦事的勁頭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心一意要幫我獲得皇帝的寵倖這份心意也真真切切,不由感歎道:「小安子,你對我的忠心,我都看在眼裡了,你放心,等我有了出頭之日,定不會虧待你。」

  安德海聽了我的話,喜出望外,忙跪下磕了個頭道:「奴才謝過主子。」

  我抿嘴笑道:「你看你,我能不能受寵還不知道呢,你倒先巴結起來了,要是皇上不喜歡我,你這頭可不就白磕了?」

  安德海站了起來,涎著臉說道:「主子您說笑了。就憑您的容貌、您的風采神韻、您的性格體態,這後宮裡還有誰比得過您?皇上不臨幸您也就罷了,一旦注意到您,絕對不捨得讓您離開的。」

  我聽他越吹越離譜,忍不住笑駡道:「這猴崽子說話,一張嘴可把全後宮的娘娘都得罪了,看我不給你宣揚出去,讓皇后來治你。」

  安德海故作驚惶,道:「主子饒命,奴才不敢了。誰不知道主子您是天底下最慈悲的人,一定不捨得小安子被砍頭的是麼?」

  我跟他說說笑笑,平日裡我就不是個嚴厲的主人,好說話,他們一干下人便都不怕我。況且我知道要收買人心,並不是嚴刑厲法就能做到的,一直以來用心籠絡,所以這儲秀宮的下人雖不多,對我可都是死心塌地,儲秀宮的下人們也遠較其他宮室的來得團結。

  就在這時,貼身宮女香兒急匆匆沖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天下奇觀,我不由一愣。這香兒原名叫香蘭,因為避諱我的「蘭」字,所以改了叫香兒,跟安德海一起是最初就指派給我的宮女和太監,自然也就成了這儲秀宮的宮女和太監領班。自從麗貴人受寵以後,她就搬出到永和宮去住了,帶走了她的宮女太監,這兩個人更是成了儲秀宮的領頭人物。或許是跟我相處久了,平日裡香兒跟我一樣,都養成了雷打不動的沉著性子,是什麼能讓她如此失態?

  她急匆匆沖了進來,還沒喘口氣兒,就露出了怪異的表情,說道:「主……主子,敬事房的李公公來了。」

  我又是一愣,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但這敬事房的太監是得罪不得的,否則就算受到皇帝臨幸也會不得善終。我急忙站起來。

  剛從椅子上起身就看見一個太監站在了門外,面白無須,四五十歲的人了,臉上還不見什麼皺紋,生得三十來歲的樣子,三角眼,吊著眉毛,薄唇緊抿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個千兒說道:「奴才參見蘭貴人。」

  我忙笑道:「不敢,李公公是大忙人,難得來我這兒走走,今兒個怎麼得空?李公公快請坐,小安子,還不上茶?」

  我忙著把李太監讓到屋裡,安德海應了一聲,剛要往外跑,卻聽李太監說道:「多謝蘭貴人,不過奴才可不敢久留。奴才來是傳達皇上的旨意,皇上讓蘭貴人今兒個晚上侍寢。」

  我的心頭一震。雖說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可真的事到臨頭了卻仍是覺得有些驚慌無措。況且我還沒展開行動,怎麼皇帝就……

  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喜道:「多謝李公公。我進宮兩年,至今才蒙皇上點召,想必李公公出力不少,我銘記在心。」示意香兒拿過一包首飾,又道,「這點東西,雖然不多,也是我對公公的一點兒謝意。等日後我出了頭,還有大禮相謝。」

  敬事房掌管著皇帝的性事,接受宮妃的賄賂已成常事,沒想到這李太監卻堅拒不受,只對我笑道:「不敢欺瞞蘭貴人,這侍寢的事兒,小安子是跟奴才提過,可奴才還沒來得及安排呢,皇上倒自個兒提起來了。今兒個遞牌子的時候,皇上看都沒看一眼,就問奴才了,說蘭貴人現在在哪兒啊?奴才自然回了,說您住在儲秀宮,皇上又問了,她還沒侍寢過吧?奴才說是,皇上就說,那今兒晚上就是她吧。您瞧,奴才可沒做什麼,是皇上自個兒念叨著您呢!」

  我愣住了,一時間心緒大亂,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但眼下不容我深思,我努力綻出一個笑容,說道:「皇上寬厚仁慈,對嬪妃們也是愛惜有加,皇上能記得我,那是我的福分。不過我初蒙寵召,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要請公公多多指點才是。」

  李太監聽了,臉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這回我再遞東西給他,他倒是爽快地收下了,同時說道:「蘭主子,這皇上寵召可不比尋常,我看您還是多準備些香精沐浴,身子打理乾淨了,皇上見著也高興。另外,皇上可不喜歡妃子們在枕席之間還濃妝豔抹,您稍微打扮一下就行了,您本身就是個美人兒,就算不塗脂抹粉也是天姿國色,皇上一定會喜歡的。至於這叫起嘛……」他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說,「奴才自然會恪盡職守,不過皇上若正在興頭上,奴才也不敢驚擾了他,象徵性意思意思叫兩聲就可以了,蘭主子千萬不要在意才是。」

  我心領神會。果然功夫做到家了,辦起事來也就事半功倍。李太監被我奉承、拉攏得好,這些皇帝的喜好自然就不再是秘密,而那叫起更是至關重要。因為清朝的皇帝為了控制×欲,不至於荒×過度,所以嬪妃是不允許跟皇帝共宿一宿的,到了時辰自然有敬事房的總管太監在外邊兒叫起。就算皇帝興致正濃,一次或者可以當作沒聽到,可兩次、三次……次數多了,再好的興致也沒了,只能匆匆完事,有些倒黴被連累的嬪妃,之後連帶讓皇帝看到她們就心情不好,也就註定失寵的命運了。但若是跟敬事房太監打好了關係,那些太監就會對叫起這種事情敷衍了之,象徵性輕輕叫喚一下就好了,自然可以讓這嬪妃多跟皇帝相處一會兒,二者之間感情立刻就不同了,要知道,除了皇后,其他的嬪妃能夠跟皇帝單獨相處的時間是少之又少的,多一分鐘都很寶貴。這也是為什麼嬪妃們多對敬事房的太監巴結奉承的原因之一。

  我做出一幅感激涕零的表情,說道:「多謝李公公提點,我若能服侍得皇上滿意,定不會忘了李公公的恩德。」

  李太監笑道:「恩德不敢說,皇上如此看重蘭主子,兩年時間仍然念念不忘,想來蘭主子出人頭地已是遲早的事,到時候,還請蘭主子多關照些奴才才是。」

  我倏地明白了,他對我如此費心關照,並不完全是因為我這兩年的籠絡,也是因為看出了咸豐對我的不尋常。這種老太監,早已對察言觀色練到了神通的地步,非但對皇帝的喜好了如指掌,對宮中風頭的判斷也十分準確,哪兒有好處就往哪兒靠,這李太監,是把寶押在我身上了。

  我笑了笑,說:「李公公放心,我是絕不會忘了你的好處的。」說完,我們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李太監告辭走了,我才有心思去揣摩皇帝的心思。

  從李太監的話裡看得出來,皇帝並不像臨時想起我的樣子。難道這兩年並不是我自以為的計劃成功,令他忘記了我,而是他本身就有心要晾著我嗎?那為什麼當初要晾著我,現在卻又要主動提起我呢?真的是天威難測啊!就算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看來真的不可以小瞧了皇帝啊!他們那種人,從小就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中長大,心思之深沉,不是我這惡補了兩年的小丫頭可以相提並論的,就是這宮裡的後宮嬪妃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了?千萬不能鬆懈大意啊!我這樣提醒自己。

  香兒和安德海送走了李太監,轉過身來就跪在了地上,異口同聲說著:「恭喜蘭貴人,賀喜蘭貴人。」

  我淡淡笑了笑,說道:「都起來吧。皇上只是點了我,能否受寵還得看皇上的意思,你們先別恭喜得太早。」

  香兒站了起來,不無驕傲地說:「主子,皇上一定會很喜歡您的。在這宮廷裡,您的容貌、您的身材氣質,我看也就麗貴人一個能跟您相比,其他人那是拍馬也及不上的,皇上那麼聰明,誰好誰壞,自然一眼就明白。」

  我笑了笑不說話,她看了看我,知機地轉換了話題,說道:「主子,您先沐浴更衣如何?我這就下去準備。」

  我點了點頭,到現在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我需要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來仔細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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