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末世朱顏 | 上頁 下頁


  張媽籲了一口大氣,雙手合十,喃喃地說:「謝天謝地,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我看著她,有些好笑,然後輕輕俯在她耳邊,問道:「你家小姐回來了麼?」

  她看了看我,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的眉頭不禁皺起了一座小山。

  「姐姐,要回去了嗎?」旁邊冷不丁傳來溫柔細膩的聲音,我轉頭看去,是他他拉·佳玉。

  「是啊,妹妹,你的家人來了麼?」我笑著說。因為我長她兩歲,所以索性認了她做妹妹。

  「嗯。」她點了點頭,「姐姐,咱們都留了牌子,那就下月初五見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好。」

  目送著他他拉·佳玉坐上騾車遠去,張媽好奇地問:「小姐,那是誰啊?」

  「哦,」我漫不經心地說,「是主事慶海的女兒,跟我一樣是秀女。」

  張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小姐,不是我說你,這既然同是秀女,那便是你的障礙,還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

  我抿嘴笑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自有主張。」說著,當先向著騾車走去。張媽愣了一下,也急忙跟了上來。

  就在這時,突然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隊騎士絕塵而來,眨眼間便來到神武門外,馬兒一陣長嘶,人立而起,硬生生停了下來。馬上的騎士甩鞍下馬,早有神武門外的御林軍單膝下跪,大聲說著:「參見恭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不由訝然,這是命運的惡作劇嗎?不然怎麼會來的時候碰到他,走的時候又碰到他?!難道慈禧和恭親王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我滿腹猜疑。

  這時正當中午,我可以把他瞧得清清楚楚。只見他面如冠玉、劍眉入鬢,有一股東方文人特有的儒雅之氣,又帶著幾分矯健和堅毅,令他跟時下的迂腐書生截然不同。從他俊朗的眉眼間隱隱透出一股傲氣,那種不屬於帝王的睥睨天下的氣勢,也難怪咸豐皇帝會那麼忌憚他。他立在馬旁,高挑健美的身姿透過一陣騎裝看得明明白白,長身玉立,玉樹臨風。

  看得太過專注了,以至於等我感覺到有人在猛拉我的衣服,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神武門外大大小小一干人等竟然只剩下我一個站著,鶴立雞群了。我嚇了一大跳,急忙跪下,卻不料一腳踩到了衣襟,差點摔了個五體投地。

  張媽急忙扶住我,這才沒鬧出什麼大笑話,但我耳邊,分明傳來恭親王奕訢的悶笑聲,在沒人敢大聲喘氣,一片寂靜的這方角落裡,聽得特別清楚、特別刺耳。我不禁臊紅了臉。

  「你倒是很喜歡盯著人看哪!」清亮沉穩的男中音說著,我愕然抬起頭來,看見他微微笑著,看著我。「上次見你也是這樣,這可不好。」他溫和地說。

  我心頭大大地跳了一下,急忙惶然又跪下了,說:「奴……奴婢錯了,望王爺贖罪。」

  「罷了罷了,起來吧。」他說,我於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站了起來。

  「我倒還好說,這要是碰上了別人,恐怕就要治你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了,以後可要小心。」他笑著說。

  我愣了一下,想想也是,自己實在太大意了。在31世紀人人平等的時代,你要不看著別人說話那才是真正的冒犯,但在這封閉落後的晚清,身份低的人看著身份高的人便是以下犯上,這種文化傳統上的分歧,我應該牢記,而不是放縱自己的習慣,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我感激地看著他,盈盈下跪道:「是,奴婢多謝王爺賜教。」

  行了個禮,我站起來,看見他正對我笑著點頭,我不禁也回了他一個微笑。這時他的一個隨從說道:「王爺,該進去了。」

  「知道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將手中的韁繩丟給門口的兵士,向著神武門內走去。

  我急忙又行了個禮,恭聲說道:「奴婢恭送王爺。」

  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由納悶為什麼他能認出我來?要知道那天晚上見面的時候我們相隔甚遠,我今天也是聽到別人說才知道是他,他可從來不知道我是誰啊!那他怎麼知道我就是那天晚上盯著他看的那個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疑惑,還是跟我心有靈犀,突然轉過身來,對我說道:「你有一雙特別的眼睛。」

  我愣住了。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而且他就憑我的眼睛來認出我?可真是不可思議了!我怎麼不知道我的眼睛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

  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張媽再次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回過神來,一看,幾乎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不由頭皮一陣發麻,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張媽點了點頭,跟著我走上騾車,吱吱呀呀一陣響,騾車載著我們向葉赫那拉家走去。

  「小姐,您認識恭親王?」坐在車廂裡,張媽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連連失態,心緒有些煩悶,便敷衍地淡淡說道:「不,只不過入宮前那天晚上見過一面。」張媽聞言,識趣地不再問了。

  回到葉赫那拉家,見到了惠征和佟佳氏,聽到我被留了牌子,兩人是又高興又憂心。葉赫那拉家已經沒落得太久,現在終於有個女兒被選上了秀女,還被留了牌子,很大機會可以成為皇帝的嬪妃或者皇親貴族的家眷,怎能不令人高興呢?但真正的葉赫那拉·玉蘭到現在還沒找著,我冒名頂替,就算最後成為了嬪妃或者皇室家眷,一樣不是真正屬於他們家的東西。況且這冒名頂替的事情一旦捅了出來,那可是欺君的大罪,不是說說就能了事的,這也讓他們二人憂心忡忡。

  我自己也不好受。定位裝置至今還在湖底下沉著,撈不起那個東西來我就別想回家,但如今我卻陷在這選秀的泥潭裡動彈不得,看樣子還很有可能代替真正的慈禧進入後宮,這下回家的日子就更加遙遙無期了。

  愁眉相對中,我心中的疑惑愈發濃烈,終於還是忍不住,一吐為快。

  「大人,夫人,這話我本不該問,但現下小姐的行蹤未明,我既代小姐參加選秀,甚至有可能代小姐進宮,有些事情就一定要先搞清楚,所以還請大人和夫人據實以告才是。」我先痛陳厲害。

  惠征夫婦愣了一下,說道:「歐姑娘請講。」

  我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大人,您和夫人都對這次選秀期望甚大,只不知為何小姐竟然無故失蹤,到現在也沒有蹤跡呢?看二位雖然著急,卻並沒有太過意外的表示,說明這件事情,二位應該是心中有數的吧?至少,對小姐為何失蹤,你們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對麼?」

  惠征和佟佳氏對視了一眼,惠征苦笑道:「歐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癥結所在。沒錯,蘭兒的失蹤,對我們來說,出乎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有些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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