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答應,楊堅就已經開口道:「伽羅你說如何就如何,想必娘娘也是樂意為之的。」他這一句話說出口,我是再不用說什麼了。

  獨孤伽羅見楊堅答應得爽快,自此再沒有什麼要求,我雖然知道獨孤伽羅的用心,但也不願說破,不管怎麼說,獨孤伽羅既然有害我之心,就表示她的心裡頭對宇文邕還是餘情未了,那自然會敦促著韓褒、楊堅出兵誅護,算得上我的同盟,只是我需要對她小心提防了。

  於是,終於如願以償,皆大歡喜,楊堅與獨孤伽羅喜結連理,在大婚的當日,韓褒任命楊堅為穎軍的行軍元帥,若在戰時,有率軍作戰的權利。這一份權利不可謂不大,想來是獨孤伽羅為楊堅掙下的。

  楊堅也當著穎軍諸將的面,如約鄭重起誓,寫下誓言,今生今世,再不可另娶他人。

  我,作為元胡摩,做了這一刻的見證人。

  穎軍山寨從來沒有辦過這樣的喜事,但人素來就愛熱鬧,更何況楊堅與獨孤伽羅男才女貌,都像是畫上的人兒,怎不迎來將士們此起彼伏的恭賀聲和讚歎聲。

  楊堅在大婚的夜裡,面色紅潤,顯得格外地神采飛揚,意氣風發,這位新上任的行軍元帥,與將士們雅歌投壺,很快就打成一片,我出來的時候,歡呼聲一山高過一山,走出老遠還能聽見。

  那一晚,我竟然失眠了。腦子裡頭總有個影子揮之不去,一時像鮮血淋漓的楊堅,一時像又淒慘地喊我陌姐姐,無一不再提醒著我要做的事情,要堅持的決心。

  好在楊堅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既然穎軍的行軍統帥權也歸了他,出兵伐護,是刻不容緩。然而,該怎樣個討伐法,卻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韓褒雖然年邁卻也有些見地,雖然知道我是阮陌而非元胡摩,卻依然建議讓我假扮成元胡摩。這一點我也深表認同。元胡摩是宇文泰嫡子宇文覺的王后,又是元氏一脈僅存的一位公主,號召力相比于籍籍無名的阮貴嬪來說,自然是強上百倍。更何況阮貴嬪曾經被宇文護收為義女,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捉住把柄。

  出師自是有名,我只需要假借宇文覺、宇文毓的名義,以亡夫之痛斥責宇文護的狼子野心,起兵靖難,天下莫不認可。現在萬事俱備,只欠一鳴驚人了。

  楊堅將太平寨以及其他各部的統帥全部召集于穎軍山寨,將獨孤信舊部盤點歸類,雖然合計起來有近二十萬,但因為分散各地,若想要調集起來,容易打草驚蛇。眾人商議之後,決定於同一日,各部同時起義,迅速攻佔附近的城池,務必要讓宇文護來個措手不及。

  這中間,有兩個消息傳來,其一,南陳的皇帝陳霸先薨逝,其侄兒臨川王陳蒨登基即位,改元天嘉。據聞陳霸先死時,宣皇后與中書舍人蔡景曆等人秘不發喪,只是秘密宣陳蒨還朝,待一切已成定局之後,方才公佈死訊。這樣一想,那一晚,陳蒨匆匆回去,只怕就是因為此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討伐軍

  還有一樁消息,宇文毓「因病」薨逝,經兩個月後,魯國公宇文邕終於在百官三番五次的催請之下,推辭不得即位為帝,他一即位,即告太廟,加封宇文護為晉國公,加尊號「護國」。作為臣子,一般只能有封號,這尊號是只對皇帝、皇后用的。宇文邕此舉,令許多老學究不滿,恨不能以死勸誡,但宇文邕執意為之,甚至說道,朕既為天子,難道這點權利也沒有嗎?如此一來,許多人對這位新皇不免都有些失望,只覺得與宇文覺、宇文毓相比,這位四皇子實在是差太遠了。

  我聽了,倒是放下心來。如此瞧來,宇文邕韜光養晦的本事實在是已臻化境。之前我還十分擔心,總覺得宇文護對他早已經生了懷疑,只怕宇文毓這一死,第二個恐怕就是他。沒想到宇文護權衡再三,還是把宇文邕立為皇帝,從這一點看來,他對宇文邕的疑心只怕已經減少了很多。

  到底不愧是我的阿彌。

  又過了些日子,京城的消息再度傳來,宇文邕常常稱病不朝,人人皆道他貪戀後宮,本想將一位姓李的娘娘冊封為皇后,但不論是宇文護還是其他眾大臣,皆嫌李氏身份低微,即便懷有龍裔,也不夠入主中宮。因為宇文護的建議,宇文邕只得作罷,但從此更加不大理會朝中事,只是愈發寵愛李氏,將朝中巨細統統託付給了宇文護。

  李氏自然就是李娥姿,宇文邕是有心要上演一齣不愛江山只愛美人的好戲。這樣一來,宇文護更加驕縱起來,他越是天怒人怨,於義軍越是有利。

  七月,萬事俱備,韓褒的穎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據南陽和潁川二地,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以元胡摩的名義發「討護檄文」,其曰:

  晉公宇文護,太祖文皇帝臨終所托,本意輔佐聖君,匡扶社稷。奈何其包藏禍心,窺竊神器。為宰相時,專權毒虐,要君跋扈,豺狼成性,近狎邪僻,竟連弑二君,猶複俶擾天紀,殘害忠良。實乃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妾元氏,本欲隨夫共赴國難,奈何二帝為奸人所害,深恨蒙塵,妾苟活於世,只為昭示豺狼真性。

  今宇文護,失君臣之道,弑君謀逆,實乃不忠不孝不信之人,如此用懷,不死何待?

  太師獨孤公,奉太祖之成業,荷先帝之厚恩。預知宇文護狼子野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未成功便為護鴆殺,殺身成仁,捨生取義,天下泣也!將軍楊堅,繼先帝重托、太師遺志,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率群雄戮力而戰,志在誅逆賊,除暴君,還天下清靈。

  君明臣良,方能綱維天下,使民皆得其所。夫人貴有始終,公等事太祖,輔朕躬,可謂有始矣,若克念世道艱難,輔仁君以主天下,誅逆賊以清君側者,方謂有終矣。自宇文護以下,或被其蒙蔽,或懼其yin威者,若釋然歸順,咸許自新。若轉禍為福,共立勤王之勳,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

  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這一篇檄文,自是將宇文護的謀逆之心昭示天下,他連殺兩帝,檄文所說的倒也是錚錚的事實。而以元胡摩的名義告諭天下,自然是比楊堅獨自起兵,要名正言順得多。

  檄文也把宇文護和其他人撇開來,點明了出路,之前幫助宇文護助紂為虐的,既往不咎,只要現在肯改邪歸正,大家還是可以共同建功立業,但若是一味隨宇文護執迷不悟,那麼下場就只有和宇文護一樣了。

  宇文護向來待人嚴苛,許多人都懼怕於他的yin威而敢怒不敢言,自檄文一出,南陽、潁川二地一夜之間被討逆義軍所占,周圍數地或成觀望,或不攻自破。

  未幾,太平寨副元帥楊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漢中佔據,早已經相約好的其餘舊部同時呼應,迅速向漢中合攏,所過之處,義軍旌旗飄揚,早已經將秦嶺一代鬧得人心沸騰,而討逆義軍又不像從前那些自立為王,名義討伐實際造反的起義軍,是真正的只為誅殺宇文護,於是許多城鎮便也和漢中一樣,不戰而降。待宇文護反應過來時,討逆義軍,已經有三十萬之眾。

  因著討逆義軍能真正動搖北周根本,眾人猜測宇文護極有可能會親征討伐。他本來就是在馬背上征戰的人,這一次來勢兇猛,原本就是他最最擔心害怕的事情,沒想到一時大意,已經成洶湧之勢,銳不可當。

  但宇文護到底是慣經風雨的人,立馬就以宇文邕的名義昭告天下,他既已絞殺二帝,這一次自然是要再度挾天子以令諸侯,索性領兵二十萬,由宇文邕任兵馬大元帥御駕親征,宇文護為行軍元帥,作戰指揮。

  宇文護想出宇文邕御駕親征這一點子,倒是眼光毒辣。他本來就失了民心,此刻只能夠把宇文邕牢牢綁在身邊,以天子之令而威懾地方,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他們早猜到宇文護可能會以此為對策,我卻不免有些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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