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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第一百一十二章 鳴驚人

  當下,只有一條路可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既是獨孤太師親信之人,那我便開門見山好了,兩枚虎符的確已在我的手中!」我說著便從頸脖間取下兩枚虎符,順便將面紗一併摘去。

  我環視了所有人一眼,目光定格在乙弗政身上,「將軍可還認得我?」

  他的瞳孔漸漸縮小,有一句話在嘴邊脫口欲出,倒是田弘目露驚恐,一下子就喊道:「元……」只是才剛說出聲,他就連忙捂住口,兩隻眼睛裡頭的震驚更加濃烈了。

  他雖然住口,乙弗政卻受到了提醒,立馬就大叫起來,「是元夫人,元王后!」這一聲叫嚷頓時讓所有人都沸騰了,有曾經見過元胡摩的人經乙弗政的提示,雖然時隔三年,但因為我身份的特殊,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當即都再坐不住,一個個的表情都是驚訝地扭曲起來。

  其中以田薑為最。眼見乙弗政都已經忍不住向我行禮了,他則木木地站在那兒,一時之間實在是反應不過來,「你……不是源源?」

  「冒充萬源源,實在是情非得已。既然田將軍質疑一個小小的妓女是不可能有虎符在手,那麼,如今虎符在胡摩之手,不知道這個分量夠不夠?田將軍還有什麼質疑嗎?」我笑吟吟地看著他,但那笑容十分寒冷。如果說連元氏王朝曾經的公主,北周王朝曾經的王后元胡摩都沒有資格掌管虎符,那麼還有誰配拿著獨孤信的信物呢?

  田弘臉都已經黑了,但到底還是經過風浪的人,他還是不忘狡辯道:「元王后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皇上在去年就已經為先天王和元王后下葬,你以為長得相似就能夠冒充嗎?」

  「不錯,元胡摩早就應該死了,隨著夫君,隨著我那未出世的孩兒在一處。然而,想到獨孤太師臨終所托,想到我還有未完成的責任,哪怕再如何煎熬,我也不能就這樣撒手離去。」回想宇文邕,這看透人心的本事十分重要,但是演技好也是必須的。我與元胡摩也打過幾次交道,她的神情和說話的方式倒也能學著些。眼前這些人,也只是和元胡摩有過極少的接觸,根本就看不出我和她的分別。

  我聲色俱厲道:「胡摩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當日若非有人助我詐死,獨孤太師的這半邊虎符,只怕便永不見天日了。獨孤太師乃是真正的國之棟樑,他寧可含冤飲鴆,也不願別人說他暗藏兵力只為一己私欲。故而他臨終時將虎符委託給胡摩。無奈皇上被宇文護所挾,可歎朝中大臣皆懾于宇文護之yin威,愛莫能助。大公子楊堅曾受二公子所托,前往京城將那半邊虎符交由獨孤皇后。獨孤皇后幾經輾轉才將虎符送還給大公子,她與皇上皆身在囹囫,只希望諸位能夠協助大公子與胡摩完成獨孤太師遺願,肅清奸黨,以清君側。屆時獨孤太師方能含笑九泉,諸位再不用困于這山野之地,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我慷慨激昂地說完這一大段編造的話,真真假假參雜其中,說得我自己都有些信以為真,以為自己是元胡摩了。眼見十有八九的老將們都已經意動,我趁熱打鐵地再度提了一句,「皇上口諭,諸位若能誅奸勤王,官加三極。不知道由胡摩代傳這個口諭。諸位信也不信?」

  舊事重提,這一次任是誰都不會懷疑朝廷的誠意,我既有虎符在手,按照軍規就得聽從虎符差遣;而入京勤王,比起投靠陳國的好處自然是要大上百倍,在場諸人,于公於私都沒有反駁的理由。

  我斜睨了田弘一眼,此時此刻他的臉都綠了,而其他人都已經連連點頭,更有甚者跟著乙弗政已經跪倒在地,向我行起君臣之禮,「吾等願為皇上效忠,但憑王后差遣。」於是眾人紛紛效仿,偌大的茅草亭,已經匍匐一片。

  我連忙把乙弗政等人攙起,一邊對田弘冷笑道:「田將軍若是不相信胡摩手中的虎符是真的,何不亮出太師留下的手劄,當著諸位的面對比一下,我手中的虎符究竟是真是假?」

  田弘的神情告訴我,他也和其他人一樣,相信我就是元胡摩,我既然是元胡摩,手中的虎符又怎麼假得了?

  我於是便以眾人現在的熱情再度脅迫田弘,「田將軍,既然虎符是真的,事到如今,還請田將軍將帥印交還出來。」

  這一次,我只是剛剛提出來,除了田薑以及寥寥幾個田弘的親信。其餘所有人的雙目都虎視眈眈地對著田弘,極其不友好。

  田弘緊繃著一張臉,一聲不吭,不說把帥印交出來,卻也沒有再質問我。楊瓚輕咳了一聲,對田弘說道:「田叔你也是一時糊塗,其實只要把帥印交出來,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是吧,小妞……」楊瓚下意識地朝我拋了一個媚眼,忽然意識到我的身份早已經不同,乾笑了兩聲,把那才說了一半的「妞」字又給吞了回去。

  我經楊瓚這麼一提醒,倒也覺得不該和田弘徹底鬧翻,田弘到底平時都在掌管太平寨中的事物,儘管目前看來,這些人或懾於我的身份和手中虎符而刻意和田弘拉開距離,但若真的和田弘徹底決裂,往好了想,可能田弘眾叛親離,就他一家以及其少數幾個同黨被除去;但若往壞了想,萬一狗急跳牆,田弘把這小小的太平寨也掀起一陣風浪,出師未捷就先窩裡鬥。搞得兩敗俱傷,自己就先把實力給削了不少。

  我於是也收斂起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對著田弘微微一笑道:「聽說當年田將軍曾立下戰功,太祖皇帝曾將他所穿的戰甲贈予將軍,還對將軍說,『天下若定,還將此甲示孤』,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有關田弘以及太平寨的事情,我都是從楊堅那兒聽來的,當初的田弘不過是獨孤信大將普六茹(楊)忠手下一名小將,只是某一次戰功顯著。從而得到宇文泰交口稱讚。

  田弘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我會提到當年,這對於他來說,顯然是一件非常值得懷念的事,臉上忍不住流露出對過往輝煌的留戀神情。

  「想必是真的了。」我莞爾一笑,趁機說道,「不知道太祖的戰甲,現在可還在?想必太祖皇帝一定很希望田將軍能夠有那麼一天,您能到他的陵前,穿著他所賜的鎧甲,親口告訴他,天下已定,四海歸一。」

  田弘的臉上現出一股哀傷,伴隨著慚愧以及遺憾,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一絲柔軟之地,那時的田弘,他一定為太祖欽賜的鎧甲而欣喜雀躍了好些日子,只是時間一久,人都已經將那些最真摯的快樂給忘記,被功名利祿而麻痹了心,沒等我再勸,田弘就說道:「我書房的榻後有一個暗格,帥印就在那裡。」

  我頓時喜上眉梢,我當即就沖楊瓚點了點頭,他連忙朝乙弗政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就領著人往田弘的住處去了。

  田弘此時倒也是個識趣的人,拱手向我說道:「娘娘一語點醒田某,若非娘娘,田某險些就鑄成大錯了。田某之前對娘娘甚是無禮,娘娘不計前嫌,乃是真正的大仁大德。」

  「不知者不怪。」我微微一笑,既然田弘老著臉向我賠罪,我自然也給個臺階給他下,「誠如田將軍所說,田將軍也是好心,只是選擇的方式不對罷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又如何能怪責?」

  我這樣一說,田弘也是一身輕鬆,還有什麼比化干戈為玉帛更好的解決方式?我於是把田弘拖到一邊,把聲音放低了問道:「田將軍,事已至此,我看還是將大公子早些請出來,共商大計比較好,也省得諸位久等,你覺得呢?」

  我用商量的口吻和他說話,那知道田弘卻面露苦色道:「娘娘,田某的確是派人假扮成張老頭騙走大公子,但是大公子這個人素來狡詐多詭,中途就已經發現,自行離去了。是以田某也的確不知他的行蹤。」

  我一聽,倒是放下心來,楊堅雖然沒有辦法進太平寨,但至少說明他平平安安的,或許他已經回那個院子裡邊等著我吧。

  眼見氣氛已經和睦下來,突然隔老遠就聽見乙弗政的咆哮聲,「田弘!你又在使詐!帥印根本就沒在暗格裡!你故意陰我!」

  他說著人已經走到近前來,只見他的左手手掌一片紅腫,顯然是觸摸到了什麼有毒的東西,才會變成這樣,他指著田弘說道:「你故意陰我,讓我去摸暗格裡頭的盒子,盒子裡頭什麼都沒有,你卻在盒蓋上下了毒。幸虧老子反應快,否則再多摸一會兒,這手都沒了!」

  乙弗政說得咬牙切齒,倒是田弘一臉驚駭,「什麼下毒?帥印的的確確就在那盒子裡頭,怎麼會是空的?」

  我瞧了他一眼,田弘驚愕的表情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然而乙弗政吃虧上當卻也是事實,「哼!怎麼著,你還要在這裡演一齣賊喊捉賊的把戲?你以為把帥印藏起來,我們就奈何你不得了!」

  田弘不想跟乙弗政糾纏,扔下一句,「我去瞧瞧。」已經一個人走出亭去,乙弗政哪裡肯就這樣放田弘跑了,立馬追出去道:「你想逃?想帶著帥印去陳國享榮華富貴?那你先過我這一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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