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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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灑脫飄逸的宇文邕,我看著那馬車漸行漸遠,終於變成了一個小圓點,楊堅也已經打點好,騎著馬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還沒看夠?走吧。」

  我在他拉扯下,費力地爬上馬,抱著他的腰坐定,目光卻忍不住還是望向長安城的方向,楊堅嗤笑一聲,「捨不得?這個宇文邕騙得我好苦,也難怪你會為他著迷。之前我還不理解,為何你要跟他也有一手……」

  「你就不能不說話?」我沒想到楊堅也有這樣聒噪的一面,心情煩躁得打斷他。

  楊堅想了想,扭轉頭來看我,「不能。」

  我怔怔地望著他,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阮陌,你我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是個君子,你也不是貞女。從前,不管你和誰在一起,做著怎樣左右逢源的打算,都無可厚非,良禽擇木而棲,你從前所作所為我都十分理解。可是從今往後,不論是宇文邕還是宇文護,甚至是那個傀儡皇帝宇文毓,他們都跟你再無瓜葛了,不是嗎?你別忘了,你千挑萬選,最終選的良木是你面前這棵。」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哪知道楊堅卻收斂住笑意,定定地看著我,「你別不以為然,不論你是心甘情願跟我走,還是迫於無奈才跟我綁在一起,但結果都是你選擇了我。既然已經選定了,就不能更改。你從此你再不是皇宮裡頭那個阮貴嬪,不再是宇文護的義女,更不是宇文邕的陌姐姐,你是我楊堅的,我一個人的。」

  他說著,並不等我搭腔,只是笑著反轉頭去,揚鞭策馬,他烏黑的長髮拂上我的臉,也隨風飛揚起來,擋住了我望向長安城的方向。

  等我好容易回過神來,回頭看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馬蹄揚起沙土,更加使得空氣昏沉沉的,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就這樣帶著無限的惆悵離長安城越來越遠……

  第九十八章 新開始

  長安城往西數裡有一個小鎮,說是小鎮,也不過是一個較大的村落,鎮上並沒有一家旅店和飯館。我與楊堅只做尋常夫妻打扮,給了一戶人家一些銀錢,那戶人家便歡天喜地地騰出一間房給我和楊堅。

  想是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和楊堅都有些疲累,待看到房間裡頭那昏黃的油燈時,上眼皮與下眼皮就已經開始交戰了。

  我徑直往床上一倒,鞋也不想脫,就把頭埋進了被褥裡。被褥裡有著淡淡的黴味,摸著也和庚豔殿裡頭那輕柔軟和的絲綿迥然不同,可是我卻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好像這才是真實的人生。

  旁邊忽然一沉,我抬起眼,身旁已經赫然多了一個楊堅。我驀地一驚,下意識地就把身子往後縮了縮,楊堅並不睜眼,只是以手加額,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放心吧,我累了,就算是美人在側,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頗有些尷尬地瞧了他一眼,他似乎知道我的不自在,乾脆把身子側了過去,把背影丟給我,淡淡說了句,「早些睡吧。」

  我這才把躬著的身子重新攤平,明明剛才已經是困得不行,現在卻只覺得有些睡不著。老實說,我並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人,更何況旁邊還是楊堅。

  放在幾個月前,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一手把我扯進這些紛擾的茹公子同床共枕,直到今日,我對楊堅其實都一直持著保留態度。

  倘若他不是楊堅,或許我早已經想盡辦法報復了他;倘若不是我三番兩次相救,他也不會放下戒備帶著我走,並對我說下今日白天的那一番話。

  楊堅有句話說得對,他不是君子,我亦不是貞女;他知道如何步步為營,我懂得怎樣趨利避害;正是如此,原本應該水火不容的兩個人,今天反而陰差陽錯地綁在了一起。

  他背過身的時候,烏黑的長髮散落開來,和我的頭髮交疊在一起,我竟然生出一種和諧的感覺來,心裡頭忽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來,今日若非宇文邕冒死前來救我,落入宇文護之手的楊堅又如何會脫險?我一直認為楊堅既是真命天子,自然能逢凶化吉,可是現在想來,我自己難道不正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元素?歷史本已既定,但此時此刻的歷史卻是新鮮的,而我正是在一步一步地走來。

  我的胸中忽然有了一股衝動,忍不住問楊堅道:「公子接下來是何打算?」

  楊堅還沒有睡著,輕輕一笑,「還能做什麼打算,自然是回家種田去。」

  「那半邊虎符還在公子手中吧?公子花這麼大的力氣來京城,冒著生命危險兩度進宮,如何會甘心就這樣回去種田?」

  「獨孤大小姐根本就不知道那半邊虎符的下落,現在宇文護只怕都下了通殺令,我不回去難道還去長安城送死麼?」

  「這可不像公子的風格。」我撇了撇嘴,「公子該不會真的想要帶著阮陌過漁樵耕讀的日子吧?」這可的確不是我認識的野心勃勃的楊堅。

  楊堅不禁輕笑起來,「即便我肯,我家的阮陌也不肯呀。」他說著扭轉身來,漆黑發烏的眸子格外地閃亮,「我可一直記得你在湯沐宮的時候對我說過,你是老天爺派來見證我霸業的人。我說,若是能順利出宮,我便信你。沒想到,連番兩次都是你救了我,我想不信也不行啊。」

  他貌似開玩笑地說著,笑容斂去的時候,則一把伸手握住了我,「阮陌,你當真是我的福星。」

  我有些不自在,被楊堅冠以「福星」二字還真是我完全沒有料想到的,老天知道,我可並不打算給楊堅帶來什麼福氣,「公子雖然從未放棄過霸業,可現在虎符並沒有拿全,又被大塚宰通緝,敢問公子的大業該如何成就呢?」

  楊堅笑道:「虎符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宇文護得了你那只假的虎符,定然會對獨孤家下手,只要我把宇文護殘害獨孤家的消息告訴獨孤舊部,他們定然要造反。阮陌,你有誅心術,定能助我策反他們,對不對?」

  他的眼睛放著異樣的光芒,一掃之前的疲累,我頓時心驚,沒想到楊堅還有這層考量。虎符,我竟然忘了這個重要的東西!宇文邕救我出來的時候,我便覺得有什麼話想要同他說,但是時間太緊,我又惦記著他的傷,一時間竟然忘記了。

  誠如楊堅所說,宇文護倘若真的以為那個虎符就是獨孤信留下的,還真的極有可能對獨孤家下手,那麼有恃無恐的他又會不會為難宇文邕和宇文毓呢?

  這樣一想,我不禁對宇文邕有些擔憂起來。這一路行來,風光無限好,可我卻根本就沒有鬆口氣的感覺,我甚至覺得每離長安遠一步,我的心就沉重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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