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七六


  我沒好氣道:「冬天這麼冷,好容易到這樣暖和的地方來,自然是要多洗會兒的。」

  「是嗎?」宇文毓不置可否地笑笑,「不過,朕聽說今晨在這附近發現了刺客,到現在都沒有找著。阮貴嬪一個人沐浴就不怕遇上刺客?」

  我心咯噔跳了兩下,原來宇文毓也是為此而來的。也是,我天沒亮就跑到蒼霄殿附近,宇文護知道我是為何事而來,可蒙在鼓裡的宇文毓卻不知道。我的行為在他瞧來,便尤其顯得突兀。

  「這裡早就被人查過了,那刺客犯了傻麼,不逃出宮去,反倒往這一覽無餘的地方躲?」我硬著頭皮說道,心裡頭卻在想,不知道楊堅能在水裡頭悶多久。

  「一覽無餘?倒不見得。」宇文毓雙眸穿透層層的霧氣,倒映著池水。

  我心怦怦直跳,不明白宇文毓憑什麼就認定了我會窩藏刺客,卻聽他已經說道:「出來!」卻是對著我身後偌大的水池。

  池水一片平靜,不論楊堅聽到沒有,他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冒出頭來。

  宇文毓不禁有些光火,「彌羅突!你再不出來,朕就命人把這一池水抽幹!」

  我聽到他的喊話差點沒跌倒。他以為那個刺客是宇文邕?怪不得他一聽我在沐浴就直奔此處來了,他以為被他強制趕出宮的宇文邕想要與我私會,又偷偷溜進宮,還被人當成刺客?

  我頓覺好笑,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宇文毓這個周天王的腦袋裡滿滿都是這些,「天王,你喝多了吧?要見阿彌,喚個太監去傳他入宮就是,怎麼還找到我這兒來了?」

  「夠了!阮陌,你別在這裡裝瘋賣傻,你若真的是在沐浴,那朕問你,你換下的衣服在哪兒?」宇文毓怒氣騰騰地望著我。

  我面不改色道:「我讓服侍我的人拿回庚豔殿去了,順便把乾淨的衣衫帶來,有什麼不對嗎?」

  「是嗎?」宇文毓不由分說就跳入池水,一把將我拎了起來,「那你身上穿的是什麼……」話音未落,他的視線就已經定格,饒是池水裡的水汽再朦朧,他也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的我一絲不掛地立在水中。

  我藏身于水中的時候,雙手也沒有閑著,直把上衣都除了個乾淨。沒想到宇文毓還真的就來驗明正身了。

  玉體橫陳於前,宇文毓穿著衣裳立在熱水中,汗珠兒一下子就佈滿了他整張臉,我被他拽著動彈不得,只能動動嘴皮子,「天王看夠了嗎?莫不是要留在這裡跟阮陌一起洗個鴛鴦浴?正巧雁貴嬪也在隔壁,原來天王連看客都找好了!」

  我一提到雁貴嬪,宇文毓渙散的目光瞬間凝聚起來,他握住我的手反向用力把我往後重重一推,我立定不穩,跌入水中,狼狽地吃了好幾口水。宇文毓眼眸中竄起了一股火苗,把他整個眼白都燒紅了。他的面目很是猙獰,他也跌跌撞撞地從池中爬出去,一邊說道:「好,好得很!阮貴嬪果然非同凡響,朕不止看輕了你,更看輕了你們。這是在唱假戲真做嗎?好,好得很,朕就成全你們!」

  他一連說了幾個「好得很」,霧濛濛的空氣裡,他紅紅的眼眶似乎也含著幾分水汽,他踉踉蹌蹌地向後退,腰身以下都被水浸濕了,他也不管不顧,拖著濕漉漉的衫擺就狼狽地走出了芙蓉池,臨走還不忘把他踢開的門給掩上。

  我實在不知道宇文毓這唱得是哪一出,他臨走前說的那番話到底又指的是什麼。他話裡邊的「你」和「你們」指的是我和誰?宇文邕嗎?

  我聽得稀裡糊塗的,卻聽見門哢嚓響了一聲,卻是一柄匕首橫貫在兩扇門之間,充當了門拴的作用。

  那把匕首我認得,就在前不久還抵在我的喉嚨,楊堅居然肯把這武器捨棄掉,直接當做門拴。

  第七十七章 二公子

  「公子不殺我了?」我笑著回過頭,卻見楊堅正斜倚著池邊的扶手,湖藍色的長衫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頭上戴著的紗帽也在他浸泡在水裡的時候跑脫了,於是烏黑的長髮搭在肩上,如黑色的錦緞一樣瀉下來,凝脂般的皮膚因為被熱氣薰蒸地白裡透紅,宛若薔薇水晶。

  我怔怔地看著他,對面的楊堅卻也是饒有興致地望著我,我驀地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用手護住了胸口,把整個身子又埋進了水裡。

  楊堅促狹地一笑,他臉上的笑意和從前的似乎有些不同,「娘娘身上哪處我沒有瞧過?不過,娘娘冰肌玉膚,滑膩似酥,現在瞧來,倒真容易讓人把持不住呢。難怪有那麼多人都對娘娘青睞有加。」

  他戲謔地說著,想必也把剛才宇文毓說的話聽了進去,還真以為宇文邕是我裙下之臣呢。我也並不解釋,只沖他眨了眨眼,滿臉委屈道:「可誰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像阮陌一樣,一顆心都放在公子這兒了,偏偏公子熟視無睹。」

  在他把我從漢中帶往長安城時,這樣類似的纏綿露骨的調笑話,我也說過不少,可每一次楊堅都恍若未聞,我打算以身報恩的暗示,也被他打著哈哈一帶而過,只因他一心只盤算著用我來換取尉遲迥的信任,換取上位的機會,對我全然沒有興趣。這之後,我跟他之間的罅隙越來越大,不知不覺便成了宿敵,此時說這樣的話,在他聽來,自然是假的不得了的玩笑話。

  可偏偏他「哦?」了一聲,雙眉一蹙,人一個猛子往水裡紮去,池水劇烈地動盪起來,一團湖藍色的影子在晃蕩的池水裡襲來,在我面前破水而出,淋了我一臉的熱水。

  雖然晚了,我還是下意識地背過身子去抹臉,哪知道耳朵一麻,我差點就高聲叫了起來,楊堅的手掌已經一把緊緊地捂住了我的嘴,他光潔的臉貼在我的後頸,臉上的水珠兒一滴滴地落在我裸露在外的肩上,這種感覺實在太過曖昧和刺激,我不敢大聲叫,卻使勁地掙扎著。

  忽然渾身一松,楊堅收回手退開了兩步,我扳過身子惡狠狠地望向他,低聲怒斥道:「公子這是做什麼?就不怕被人聽見嗎?」

  楊堅抱臂旁觀,「你既然說一顆心都在我這兒,為何對我這麼抵觸?可你若本是虛情假意,曲意逢迎,剛剛明明有機會離開的,你選擇留下,就不怕性命再度落入我手嗎?」

  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怪不得楊堅態度大變,原來問題出在這兒。他只當我是被他挾持才不得已掩護他的。可剛才宇文毓進來的時候,我和宇文毓離得近,和他離得遠,而且他又藏在水下,根本就無法控制到我。在他瞧來,我完全可以在此時脫離他的控制,不但可以輕易擺脫掉他,還能一箭雙雕把他給直接拿下。

  想必他在水下的時候,忐忑到了極致吧。

  我暗暗一笑,他哪裡知道他自己將會是隋朝的開國皇帝,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命喪黃泉。我今日就算僥倖從他的手中逃離出來,我和他只會更加交惡,他日一旦相逢,依舊逃不過一個死字。

  得罪宇文毓不要緊,他是強弩之末,可楊堅不同,今日難得有機會可以和他化干戈為玉帛,我怎麼能錯失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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