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一〇


  這個時候,只要我順杆子往上爬,婆羅必定會要了我。可如他所說,那又能如何?男人向來是欲與愛分開的下半身動物,就算婆羅因為一時意亂情迷對我動了心,但他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欲念而用他的危險來換我的平安。我一向不做賠本的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賣自己的身體?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柔聲道:「若能成為將軍的女人,是阮陌的榮幸。可阮陌終究是要死的,既然如此,何必給將軍徒添傷痛的回憶?所以,今夜就請將軍放過阮陌吧。只希望將軍能記得這一桌菜,記得阮陌的名字,我便心滿意足了。」

  婆羅的心思已經平復,我稍稍推了下他,他便側身放我起來。我重新正襟危坐,夾起了一口魚香肉絲,送至他面前,「將軍請嘗嘗吧!」

  婆羅有些茫然地看著我,緩緩張開口,任我喂他,他咀嚼的動作有點兒慢,好像嚼得很艱難似的。

  「味道如何?」

  「好吃。」婆羅木木地回答著。

  我嫣然一笑,往婆羅的杯子裡倒滿了酒,送至他唇邊,酒香沁入鼻,惹人醉,「將軍,請不要皺眉。正所謂,今宵有酒今宵醉,就算我真的要死,也是後天的事兒,何不陪我痛痛快快地度過今晚?」

  婆羅盯著鼻樑下清冽的酒水,忽而搶過酒杯,一飲而盡。酒水蕩漾出來,灑在他的領口,他卻渾然不覺。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好一句今宵有酒今宵醉!痛快!」

  我抿嘴一笑,指著河蝦道:「你嘗嘗這個,下酒最好了。」

  於是這一夜,婆羅開懷暢飲,一杯接著一杯,直到杯盤狼藉,他那原本古銅色的皮膚此時看起來竟也透著一股粉紅,比平時更多了幾分親近。

  婆羅眼看就要喝醉了,他趁著腦袋還有最後一絲清醒,沖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回去睡覺。我沒有拒絕,只不過,我走出門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婆羅正拿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雙眼,他剛才難道是在哭?

  第四天,我一直睡到了快晌午才從床上爬起來,剛剛洗漱完畢,婆羅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戴著山字形的帽子,穿著圓領的錦袍,蹬了一雙鹿皮吉莫靴,相比於他平日的隨意,今日倒是有些盛裝了。只是他的額頭有一大塊青紫,甚至還有淤血,一看就是磕碰到什麼硬物造成的。

  他一進來就急急地對我說:「出去轉轉吧?我知道有一處酒樓十分幽靜,味道也別致。」

  我抿嘴笑道:「也好,不過,太陽這麼好,我想先四處走走。」

  婆羅不解地看了一眼外邊,正午的太陽十分毒辣,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點頭說了聲,「好」。

  即使到了秋天,午後的陽光曬在人身上也讓人額頭直冒汗,大中午的,沒人願意在街上行走。我自是愜意地在大街上閒庭散步,而婆羅則拉著我進了兩三家成衣鋪子和首飾鋪,挑選一番後,把我身上的衣裳換了一套。

  我不會梳高髻,只是同在美國時一樣,用根頭繩把長頭髮束在腦後。婆羅站在銅鏡前,目光鎖定在我的雙手,忽然間他向前走了兩步,按住那根黑色的頭繩,「你的頭髮很好看,就不要紮起吧。」

  我透過朦朧的銅鏡去看他的眼睛,只見他雙目含著笑意,他眼中的笑意讓我不禁心中一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是我沒有掌握的,「將軍,要帶阮陌去哪裡吃飯?要阮陌如此盛裝?」

  婆羅賣了個關子,「去了就知道了。」

  「該不會是因為這是最後一頓,所以將軍要帶阮陌吃頓大餐吧?」

  婆羅但笑不語,拍了拍我的肩頭,「你在這裡等著,我去雇個車,西施酒樓在城外。」

  「西施酒樓?這名字真是不錯。」見婆羅邁出門去,我便站起身,對身後的成衣鋪老闆展露笑顏,「掌櫃的,請你幫個小忙。」

  第五章 長安外,智尋凶

  西施酒樓坐落在長安城西的一個半山腰上。背後的山上有幾處瀑布流淌下來,宛如婉約秀麗的越女,門前圍了一圈的竹籬,爬滿了牽牛花。酒樓只有兩層,不過是最普通的土牆夯築,但門前被玫紅色一點綴,在這青山綠水間,也確實別致風雅。

  一個大大的「酒」字從花間挑了出來,門卻是虛掩著的,一個迎賓的店小二都沒有。

  「你可算來了!我現在才知道,婆羅你是如此不守時,讓我一等就是兩個時辰,你也敢這樣對我!」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酒樓的二樓傳了出來。我抬起頭,一扇窗子向外開著,窗前倚靠著一個男子,隔著十幾米自然是看不太清他的模樣,但光聽他的聲音,便覺得悠揚又輕柔,好像薩克斯的音色一樣,能讓人的心田發出嗡嗡的震動。

  婆羅臉上一喜,帶著我立馬迎上樓去,正準備跪下,被那人一把拖住,「既然是自家兄弟,難道我還會真的怪你不成?」

  這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身長玉立,眉眼如畫,他像是注意到我在瞧他,目光也定格在我的臉上,那雙漆黑的眸子隱隱泛著一股波瀾。

  他指著背後的幾張坐具小榻說道:「既然來了,就先上菜吧。聽說這裡的羊肉羹享譽長安,是出了名的鮮美,先嘗嘗吧。」他轉頭對一旁拱手而立的隨從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上菜了。

  我連忙出聲制止,「還是等人齊了再上菜吧。」

  這一下,婆羅和那男子都驚異地看著我,尤其是婆羅,「還有人會來?誰?」話音剛落,酒樓下馬蹄細碎,分明是勒馬的聲音。我走到窗邊張望,朝下邊招手,「將軍,請上樓來!」說完便笑著回頭,「喏,人來了!」

  走上樓的男子生得五大三粗,一進門就瞧見了婆羅,伸手拍向他的肩膀,「又把哥哥找出來,想訴苦?」婆羅的臉色很難看,好半天才吐露出幾個字,「你……怎麼會來這裡?」

  那男子立馬犯迷糊了,「婆羅,不是你說有事找我商量,叫我來的嗎?」他打量了一下全場,當看清我時,表情明顯一滯,再瞧清我身後的男子時,眼睛都睜大了,「天王……您……怎麼也在這兒?」

  這一下,我倒是很有些意外,原來眼前這個眉眼含笑的男子就是新登基的周天王宇文毓?婆羅帶我出來吃飯,卻叫上了一朝天子?他這是想做什麼呢?

  我心裡雖疑惑,可此時此刻卻沒有時間細想,笑吟吟地插話道:「是我做主替婆羅將軍請尉遲將軍來的。」我的話就像是一塊石子落入湖水,打亂了屋子裡融洽的氣氛。

  那五大三粗的男子正是婆羅的親哥哥——尉遲迥,大周國的柱國大將軍。婆羅的臉頓時變了顏色,聲音飄著一股寒氣,「你……趁我去叫車的時候,找人把他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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