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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這一路上辛苦了。」景珣撂下手中的筆,面色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這是臣份內之事。」望蘇回起話來一榜一眼。

  「這兒並無外人,你與我說話無需這麼拘謹。」景珣瞥瞭望蘇一眼,起身步到他面前,面色忽變得凝重,道:「望蘇,她的安危可是託付到你手中了,你莫辜負了我的期望。」

  「望蘇自當全力以赴。」望蘇立誓,卻又有些不解,遲疑片刻後問道:「皇上為何不直接將長公主迎回宮?」

  景珣轉身步向書桌,書房內的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望蘇只聽他輕輕笑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望蘇原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不想過了片刻後,又聽到他開了口,道:「人在外頭一旦有了牽掛,自然就回不了家。你莫忘了她在川州呆了近八年,和那男人在一起生活了近八年。」

  景珣在案幾後坐下,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望蘇只看的到他的面容,見他面色如常,半猜測道:「皇上可是想毀了聞家?」

  毀掉聞家,其實並不難。

  「望蘇,有些事,做的再巧妙也總會有跡可查。若聞家真的毀了,阿姐那麼聰明的人,又怎會想不到是誰幹的呢?」景珣緊握的拳頭鬆開,手指輕輕的敲著椅子扶手,嘴角微微勾起笑,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我……不會給阿姐怨恨我的機會。」

  「臣明白了。」望蘇聞言,沉默半晌後,抬頭,道:「臣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哦?我這心中也想了一齣戲。」景珣挑眉,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後遞給望蘇。

  望蘇看了紙上的字後,將那張紙折好收進了袖子,微微勾起了嘴角,道:「皇上與臣倒是想到一處去了。」

  「這事,就交與你了。」景珣再次執筆,翻了翻桌上的奏章,道:「也沒別的事了,你也回吧!」

  「臣,告退。」

  望蘇跪安後退出了禦書房。他出了書房後,景珣瞥了被關上的門一眼,也無心再批閱奏章,撂了筆後起身挑了挑燈芯。

  火焰在瞬間明滅了一下,隨即跳出了大大的火花,映紅了景珣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阿姐,待我斷了你的後路,你自會回到這兒來,這兒,才是你的家呢!

  「皇上。」

  太監福喜的聲音在禦書房外頭想起,打斷了景珣的思緒。

  景珣沉聲問道:「何事?」

  「雲妃娘娘派了人過來,說為您準備了燕窩。」

  景珣想了想,出了禦書房,道:「去雲妃那兒看看。」

  景珣在去往雲妃寢宮的路上遇上了正欲去禦書房的雲妃。

  雲妃盈盈走到了他面前,身後還跟著兩名宮女,其中一名宮女手中端著一盅燕窩。她身著淺綠色宮裝,一頭青絲簡單的挽起後金簪別好,偶有幾縷髮絲調皮的拂過她的面容,徒添了幾分嫵媚之色。

  「今日下了雪,這麼冷的天你也不多穿些衣裳,凍著了怎生是好?」景珣見了她,面色在瞬間變得柔和,上前握住她的手。冰涼的感覺自她的手中傳來,讓他不由得皺了眉,道:「怎麼又這麼冰?」

  「奴婢見皇上這幾日不大舒坦,特地燉了燕窩。」雲妃面色淡然,道:「正欲去禦書房,不想在路上便遇到了皇上。」

  「朕不是說過了麼,你不必自稱奴婢。」景珣牽著雲妃朝她寢宮的方向而去。

  到雲妃的寢宮後,又讓人往炭盆裡多添了碳後,待室內溫暖了些後,笑道:「朕許久未曾聽你撫琴了。」

  雲妃見他這般說,便讓宮女抱了琴上來,道:「奴婢獻醜了。」

  景珣坐在榻上,端起燕窩小口的喝了兩口後放下。雲妃撥動琴弦彈奏出美妙的樂章,他便專心致志的聽了起來。看著雲妃彈琴時散發出的光彩,他的神色愈發的柔和。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姿態,確是和記憶中的專心看書的阿姐有八分的相似。

  他的嘴角不自覺染上笑。

  阿姐,你總會回到這兒,回到我身邊的。

  第十六章 謀劃

  到李府後的第三個清晨,當琳琅推開房門時,門外的雪早已積壓了厚厚的一層。所有的廊道雖時不時有下人清理,在一直不停的大雪天中仍舊是薄薄的一層。

  聞秋醒的比琳琅要早些,早膳時琳琅才見到她。因琳琅懷有身孕,故而送來的膳食都特別的精細,吃了對胎兒大有好處。

  在琳琅的要求下,丫鬟們上了早點後都退了出去。

  早膳之後,聞秋跑到外頭去看雪景,琳琅見她衣裳單薄,取了件披風讓丫鬟送上去給她。管家安排來伺候她們的丫鬟全都乖巧伶俐,在一名丫鬟的勸說下,聞秋退到屋內,開了窗戶欣賞雪景。

  丫鬟在室內的火盆中添了些碳後,知道客人不喜她們在一旁伺候,便都退了出去。她們退開後,琳琅揉搓著雙手,與聞秋搭話。「秋兒,燕京比川州冷上許多,你可還適應這兒的氣候?」

  自打上回聞秋與她攤了牌之後,她們便甚少說話,即使見了面也大多保持沉默。聞秋不愛與她說話,她亦不知該對聞秋說些什麼。

  聞秋面無表情的望著外頭的雪景,道:「我在燕京住了四年。」

  「你也有幾年未來燕京了,不是嗎?」琳琅歎氣,道:「我倒懷念起川州的氣候來了,若是在家裡,就不會這麼冷了。」

  「你是燕京人。」聽了琳琅的話,聞秋冷冷的看向她。未來要登上皇位的人,怎能畏懼燕京的氣候?

  琳琅聽了,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聞秋的臉兒,笑道:「秋兒,我既嫁了人,那我便是聞家人。聞家在川州,我自然也算得上是川州人。」

  聞秋揮開琳琅的手,有些惱怒,索性別開眼去看窗外,琳琅望著她倔強的側臉,無奈,卻忍不住說道:「你這樣,如何能過得開心?待尋到機會我們便一道回川州,在川州我們必會過的很好。」

  她不理會琳琅,琳琅見她有些不高興,也就不再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聞秋小聲的開了口,「你知道嗎?以前,他便是這麼對我說的。所以我隨他回燕京,回秋家,以為可以過的很好——最初的四年,我確是過的很好。」

  那個男人疼她如親生女兒,待她若親父女,又亦師亦友。可是什麼都抵不過一場大火,抵不過他無意求生的念頭。

  琳琅的心口隱約作痛,心疼聞秋,更心疼她的故友。她常提醒自己以前的事都忘了,其實什麼都未曾遺忘過。

  彼時他伴她成長,幼時愛戀之人另娶她卻只能祝福時,抱著她任由她哭的人是他。

  人人都說秋家無心若神祗,神聖不可侵犯。可她記憶最深刻的,卻是他的笑,那般的絕世出塵。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卻不懂。」聞秋的聲音依舊很輕,卻帶上了哽咽。「我情願,那時死的人是我。」

  琳琅初識聞秋時,只當她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聞秋進聞家後,裝出了同齡人的天真可愛一面。可是到後來琳琅卻發現,她對誰都不曾交心,冷漠倔強,甚至不折手段,她脆弱的一面,只有在提到他時,才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來。

  琳琅試圖安慰她,卻不知該從何處安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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