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殤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他還是木木地坐著。

  我微歎,替他將頭髮梳好,紮起。

  「站一下,我替你換袍子,」扶他起身,我解開他的外袍,替他脫下,到袖口的時候,衣袖卡在他手裡握著的方天畫戟上,我拉了拉他的手,「奉先,把手鬆開。」

  他充耳不聞,紋絲未動。

  我伸手去拔,他還跟我較上勁了,怎麼都扯不開。

  「鬆手吧,笑笑沒事了。」我嘴裡一邊嘟囔著,一邊使勁扯那方天畫戟。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某個機關似的,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沒事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抓得死緊。

  「沒事了。」我肯定道,額前冒了一堆黑線,他從剛開始傻到現在,難道就在想我到底有沒有事?想得那麼認真,以致於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感覺不出來?

  「如果是義父,肯定不會讓你受傷。」他怔了怔,忽然愣愣道。

  他口中的義父,是董卓。

  「如果沒有奉先在,我現在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心裡微微一緊,我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一臉義氣。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呂布額前青筋根根漲起,「他們想殺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

  我歎了第N口氣,趁著他失神,拿下他手裡的戟,將染了血色的衣服脫下,丟在一旁,替他換上乾淨的,系上最後一根帶子,我轉身看向門外,「小眉,這髒衣服丟了吧。」

  小眉應了一聲,拿了衣服出去。

  我轉身看向呂布,他不知何時又自動自發地坐回了原位。

  「你到底怎麼了?」我站到他面前,伸手搖了搖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醫生給他看看。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害你差點死掉……」呂布垂下頭,又開始一個人碎碎念,「我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敵人在哪兒,看不到你在流血……看不到路……甚至連大夫都找不到……都是因為我……害你差點死掉……」他喃喃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是那樣的聲音,那樣深切的自責,令人耳不忍聞。

  看著他,我的心又開始隱隱泛著疼,連帶著肩頭的傷口也開始疼,昨夜他抱著我,那樣痛楚無助,那樣深刻的無力感到現在他還是揮之不去嗎?

  那一切,之於他,是永遠無法消磨的惡夢嗎?

  「閉嘴,吵死了。」一個聲音猛地在門口響起。

  我回頭,居然是劉協那個小毒舌?

  第四十六章 焚龍袍劉辯江山不穩 遭囚禁劉協取而代之

  「你個臭斑鳩!」看著我,小毒舌發揮他的毒舌本色。

  「呃?」我微微一愣,滿頭霧水,對於他的罵人方式表示不解。

  「鳩占鵲巢!」他沖我大叫。

  「哦。」我點頭,表示理解,原來是在罵我住了他皇姐的寢宮啊。

  小毒舌話音未落,便猛地僵住了,只見呂布不知何時竟是起身,手中的方天畫戟直直地指向小毒舌秀氣的鼻尖,只差幾毫米而已。

  「你……你放肆!」小毒舌僵在原地,口中大叫道。

  「我是瞎子,」眼睛無焦距地直視前方,呂布惡質地咧了咧嘴,「下回我的戟可能就直接釘在你身上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小毒舌聞言,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後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呂布收回戟,大咧咧拋出一句,「不准欺侮我媳婦。」

  我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終於又恢復正常了啊。

  上前一步,我伸手去扶小毒舌,他一把拍開我的手,自己爬起身來,「這裡是皇宮,怎麼可以任由你們胡鬧!」

  我知道董卓的舉動傷了他的皇家威嚴。

  「對不起。」我開口,竟是脫口而出的一句道歉,我在道歉什麼?是因為劉協此後悲涼無助的一生嗎?

  但,我,又以什麼樣的立場來道歉?

  劉協甩頭,拂袖離去。

  在昭德宮裡住了幾日,直到肩背的傷口漸漸癒合,我始終未看到趙雲,我有些想見他,想見見那個歷史上著名的孤膽英雄,想見見那個也是為情所趨的平凡男子……

  婉公主之于他,也是可以用性命去守護的女子吧。

  不出幾日,董卓的將軍府便變成了太師府,如今朝廷之內,就算腹誹者甚多,但真見了面除了幾個死硬派之外,其餘人等,無一人不尊稱一聲,「董太師。」

  小毒舌苦苦維護的皇家威嚴早已蕩然無存,如今董卓出入宮廷根本不聽傳召,來去皆如入無人之境。

  或許是婉公主的手段觸到了董卓的底線,但如今的董卓兵權在握,又有樊稠、張濟、郭汜、李傕四員猛將在側,西涼兵的驍勇誰人不知?

  呂布被接回了太師府醫治眼睛,只我一人仍留住在昭德宮,董卓有時也留在昭德宮陪著我,那個時候的他,仍是那個溫和得不可思議的仲穎,而不是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董太師。

  有時我忍不住的想,董卓日後所傳的霪乿後宮,是否便是他時常出入昭德宮來所引起的流言,以至於以訛傳訛,一發不可收拾……

  如此這般,當真可笑,只是歷史所在乎的只是那個結局,中間的過程,又有誰人真正知曉?

  歷史的面龐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我不得不去正視它的存在。

  昭德宮裡平靜得很,在她的地盤,婉公主自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我下手,只能由著我鳩占鵲巢。在昭德宮住久了,便感覺有些懷念宮廷的某個角落裡,我曾經住過的小屋,便離了昭德殿,循著記憶去尋找。

  一路走過,站在房門口,忽然覺得有些突兀,這裡該已經分配給其她宮婢作為住所了吧。

  在房門口站到天黑,也不見有人來,我終是忍不住推門進屋。

  屋裡很黑,我點著了燈,便一眼注意到床上有人。

  「誰?」抿唇皺眉,心裡微微打鼓,我舉起燭火,湊近了那個躺在床上的人。

  燭火影影綽綽間,我微微愣住。

  「小白……呃,劉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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