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殤 | 上頁 下頁
四八


  一向微抿帶笑,卻又殘忍的嘴唇沾了汙血,說不出的刺目。

  一手將我打橫抱起,纖塵抱著我走出林子去,我看他一身白衣上沾染汙血,還少了一截袖子,連一向乾淨整潔的長髮上沾了枯葉也不自知。

  「大人,姑娘怎麼了?」剛出了林子,寶正便迎了上來。

  「汲些乾淨的溪水來,再取些乾淨的布。」纖塵匆匆吩咐了,便抱著我坐回馬車裡。

  一陣忙亂,總算是處理好了傷口。

  「還疼不疼?」靠近了我,纖塵道。

  我搖了搖頭,沒有吱聲。

  「剛剛那條蛇是白眉腹,它頭比較大,與頸區分明顯,頭背的小鱗起棱,背部呈棕灰色,具有三縱行大圓斑,每一圓斑的中央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是黑色,最外側有不規則的黑褐色斑紋,腹部為灰白色,散有大的深棕色斑。」拿帕子拭了拭我的額頭和頸部,他輕聲道:「這是劇毒蛇,罷了,等你好了,我教你一些用毒解毒之道,若你再碰到這類狀況,便不會像今天這般兇險。」

  我仍是不開口,微微閉上雙眼,似是已經睡著一般。

  教我用毒?我的目的,這麼容易便達到了?我原以為要等我挾著中毒來求他,他才教我。想不到他竟然先行開口了。

  但,為何我沒有計謀得逞的快感?

  做人千萬不能起壞心眼,這不,報應來了。

  傷口處理好沒多久,我便開始發高燒,若是以前,在醫院裡量個血壓,打個點滴,照個X光什麼的,便也沒什麼,只是現在,我也只得躺在馬車裡,一動也不能動,還得喝著苦得讓人生不如死的藥……

  寶正將馬車裡的墊子撤了,鋪了厚厚的被褥,讓我好生躺著。只是雖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層錦被,我還是蜷縮著瑟瑟發抖,全身都是寒涼。

  「姑娘,該吃藥了!」門外有人喊了一聲,便掀開車簾,端了藥準備進馬車。

  居然不是纖塵?之前都是纖塵親自煎了藥,然後親手送到我口中,雖然對著那些苦如懸膽的藥沒什麼好感,但礙於面對著纖塵,我也只得硬著頭皮往下喝,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卻害怕喝苦藥,這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認命地坐起身,準備接受再一次的苦刑,車簾卻又突然被拉上了,然後門外傳來寶正壓低了聲音的喝斥聲。

  「混帳,大人不是吩咐了姑娘不能吹風,你這麼大喇喇掀開車簾,若是姑娘再受了寒,你有幾條命可以抵!」

  微微皺眉,我有些奇怪,纖塵說我只是受了驚嚇,又鬱結不解,所以才感染了風寒,既然只是風寒,寶正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車門外再沒了聲音,過了吃藥的時間也再沒人送藥來,我便又躺了回去繼續昏睡。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有一隻微涼的大手輕輕撫上我的額,動了動眼睫,我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一雙柔和的眸子,那眸子柔和得仿佛盛進了整個春天的暖陽一般。

  「笑笑,吃藥了。」見我醒來,那雙眼更柔和了。

  他扶著我坐起身,靠在他懷中,一手端過一旁溫著的銀製藥碗放到我的唇邊。

  我看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液體,沒有張口。為何他可以如此若無其事?明明他曾那樣殘忍地將我逼入絕望的境地,明明他知道我得知仲穎的死訊後對他恨之入骨,他卻為何仍舊可以笑得如此溫暖怡人,仿佛三年前在望月樓初見我時,他笑著的模樣?

  「我加了蜂蜜,不苦的。」見我不喝,他開口,誘哄道。

  我垂下眼簾,啟唇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裡夾雜著縷縷甘甜,果然不難喝。

  順從地就著他的手喝了藥,一陣困倦便猛地向我襲來。

  「笑笑,先別睡。」纖塵伸手拭去我嘴邊的藥漬,替我掖好了被子,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道。

  我不想理會他,只是逕自閉上雙眼。

  「笑笑……」不知是否錯覺,纖塵的聲音裡竟帶了些許的焦急。

  靜了半晌,纖塵突然開口道:「笑笑,我教你用毒之法,可好?」

  用毒之法?我睜開眼,點頭,卻是微微有些疑惑,以纖塵的城府之深,他不會猜不到我在想什麼,如果他明明知道我的企圖,卻又為何願意教我呢?

  見我睜開眼,纖塵眼中微微一黯,隨即又微笑道:「用毒之道在於方法,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就如之前咬傷你的那條白眉腹,它的牙有劇毒,但我卻用它的血來煉製瞭解藥,」他說著輕輕撫了撫我的臉,「還好捉住了它,如果找不到它,你的毒便是無藥可解。」

  「是血清麼?」我點了點頭,表示瞭解,只是想不到絕纖塵竟然知道毒蛇的血液可以提煉出血清,並用那個來救我。

  「血清?」纖塵側頭想了想,「祛除毒蛇血液裡的其他雜物煉製的解藥,說是血清也未嘗不可。」

  困意襲卷而來,我強撐著聽纖塵講,不知不覺過了三四個時辰。

  到了淩晨時分,胸口一陣刺痛,一股腥臭自喉間湧出,「哇」地一聲,我便吐了纖塵一身的黑血,說也奇怪,那黑血吐出後,我便覺身子輕鬆了不少,不再墜墜地渾身酸痛沉重了。

  「好了,睡吧。」見我吐了血,纖塵似是輕輕籲了口氣,拿布巾拭了拭我唇角的血跡,扶我躺下,笑道。

  本來困意已是難已支撐,聽纖塵如此說,我倒頭便睡。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身體也舒暢了許多,抬手拉開車簾,射進一室的暖陽。

  車外幾匹馬正靜靜地低頭吃草,我只覺喉間有些乾澀,抬手想拿水喝,才發現紫金壺內已經沒有水了。

  我只得自力更生,自己下了馬車找水喝,剛出了馬車沒幾步,便一腳踩上一團軟綿綿,蠕膩膩的東西,心下頓覺一陣惡寒,忍住拔腿便逃的衝動,我緩緩低下頭去,入眼的竟是一顆醜陋的蛇頭,生生抑制住喉間的尖叫,我沒有那麼衰吧,昨天剛遭蛇吻,今天便再度遇上毒蛇,而且還是昨天那條的雙胞胎兄弟,長得一模一樣的劇毒白眉腹!

  再定睛一看,我這才籲了口氣,看它軟趴趴地癱作一團,竟是一條死蛇,想來便是昨天那不知好歹吻了我的小腿肚,最後被纖塵抽幹了血用來給我入藥的倒楣蛇吧。

  著魔一般定定地看著那死蛇半晌,我抿了抿唇,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我想我現在的模樣一定如那白眉腹一般惡毒醜陋。

  既然這條白眉腹的血清都已經入了我的腹,那麼如果再有人中了這蛇毒,豈非必死無疑?

  握了握拳,我終於還是從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壓抑住滿心的噁心和懼意,伸手掰開白眉腹醜陋扁平的嘴,隔著帕子狠狠於它口中拔下一顆毒牙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談話聲,我忙用帕子包起毒牙放回袖內,悄悄躲到了馬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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