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謀 | 上頁 下頁 |
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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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敲骨吸髓的痛,她已經受了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他情願自己為她承擔。 「那也不能這樣玩命……」風二說了一半,終究只是化作一聲歎息。 剛才穀主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真把他嚇壞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虛弱的穀主,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化了,那一刻,他是真的恐懼了。 風隨溪也歉意地笑笑,方才在卓雲面前強撐了太久,一旦鬆懈下來,還真的一發不可收拾啊。 真是丟臉。 自嘲地咒駡了一聲,堆積了十幾天的疲倦終於將他侵襲,躺在風二身邊,連呼吸都似失去了力氣。 穀中的月亮似乎比外面的大許多,小魚抱膝坐在寫意莊裡的亭子裡,靜靜地看著中天月色。她的樣貌也變了不少,原先有點圓的娃娃臉,越來越清麗瘦削了,少了孩子般的嬌憨,多了分少女的溫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小魚回頭一看,果然見到一身素袍的王子忻極小心地向這邊走來。小魚的眸中滑過嗔怒,從亭子裡躍了出去,停在王子忻面前道:「眼睛還沒好,就不要一個人亂跑啊。」 王子忻只是微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筆直地望著她。 小魚撅撅嘴,頭向前傾了傾,欺負王子忻看不清楚,她索性貼著他的臉細細地觀察他:子忻比進谷的時候高了許多,以至於小魚不得不踮著腳才能靠近他。他的皮膚沒有絲毫瑕疵,似藍國上好的美玉,鼻樑堅挺筆直,讓整張臉顯得分外秀氣。帝王家的人多為薄唇,薄唇無情,可是子忻的唇豐潤可人,同他的人一樣,月光般柔和純美。 他們隔得那麼近,他的睫毛幾乎碰到了她的。 「你鼻子上長東西了。」王子忻突然開口,把小魚嚇得往後一跳。 「你……你看得清楚了?!」驚嚇過後,小魚立刻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指著面前這個如珠如玉的少年。 王子忻微微一笑,「比以前清晰許多。」 小魚一下子紅了臉,想到方才的親近,恨不得立刻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乾咳了一聲,小魚決定惡人先告狀,「我鼻子上才沒有長東西呢,你看錯了。」 「真的有。」王子忻極認真地回答,一邊說,一邊向她踏了過來,小魚還沒來得及反應,王子忻的手指已經伸到了她的鼻子上,輕輕一抹。 指腹滑過鼻尖時,有股淡淡的茶香味,皮膚的肌理並不算光滑,酥酥的,似從小魚心口上滑過一樣。 「原來是墨蹟……」王子忻已經收回手指,低頭看了看,輕然一笑。 小魚突然發現:原來世上真的有比月光更純更美的笑容,那他低頭淺笑的一瞬,世界為之一黯。 小魚心如鼓捶,突然有點暈眩。 「風穀主回來了。」王子忻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已經擦過她,兀自向亭子走去。 小魚回過神,也緊追上去道:「我知道,雖然風大他們做得很隱秘,但是寫意莊的人突然戒備起來,不用說也猜得到,風穀主不僅回來了,而且還有不小的麻煩。」 「可是……為什麼連我們也瞞呢?」王子忻往亭子裡的長椅上一靠,不解地問。 「是不想讓少莊主知道吧……」小魚若有所思地附和道,說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已經告訴少莊主了。」 「什麼時候?」王子忻奇問。 「風穀主第一天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小魚得意地說,「最近我總是能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呢,就好像上次江北的那場雨,很多東西,好像自己鑽入我腦子裡似的。」 王子忻靜靜地看著她,略有點擔憂地問:「不要緊嗎?」 「不知道,順其自然吧。」小魚無所謂地聳聳肩,靠著王子忻坐了下去,一起欣賞著藥谷清亮光潔的月色。 寫意莊,內室。 「能不能不喝藥啊?」 風二額頭的青筋直跳,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這個嚷著不喝藥的藥谷穀主! 風隨溪還是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現給可憐的風二造成多大的打擊。 「我已經連著五天,除了喝藥什麼都不能吃了。」風隨溪索性大吐口水,「你明明知道我無肉不歡,還這樣折磨我……」 「穀主,這好像是你自找的吧!」風二費了極大的勁,才壓下將面前這個人踢飛的衝動。 風隨溪理虧,噤聲了片刻,隨即又不死心地抬頭道:「那能不能不在藥裡加黃連?」 「不行,做錯事是要有懲罰的。」風二依然擺著一張關公臉。 風隨溪氣結——難道自己還不夠慘麼?武功沒有了一半,在床上躺了五天下不了床,面前這個沒同情心的,竟然還在藥裡加黃連! 「穀主還是早點將藥喝完,早點休息吧,穀主也不要指望反抗。從前穀主武功蓋世,我們自然不敵,現在穀主殘餘的功力,想一招兩招將我們制住,恐怕絕非易事,到時候無非是自討苦吃。」風二沒有絲毫同情心地說道。 風隨溪連撞牆的心思都有了,這算不算虎落平陽? 捏著鼻子,將那些一入口就作嘔的藥盡數喝完,然後再捧起床邊的水壺一個勁地灌水。 從來都是他給別人吃藥,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自食其果的一天! 「穀主早點休息吧。」風二不動聲色地檢查了藥碗,確定一滴藥汁都沒剩下,這才放過他,悄聲退了出去。 出了門口,風大早已經等候多時,見到風二,連忙迎了上來,「今天的情況好些麼?」 「還是不聽話,吵半天才肯喝藥。」風二皺緊眉頭,一臉憂色,「這才是我最擔心的,穀主越是表現得有精神,就越是不希望我們為他擔心,那麼情況也一定不樂觀。」 「是啊,他那點彎彎腸子,還以為別人不知道。」風大歎息道,「悱惻之毒雖然可以配藥鎮住,但還是快點找到解藥才好,難道真的讓穀主疼三年?」 「從哪裡要解藥?連藥穀都沒有的東西,尋常地方會有嗎?」風二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瞪了風大一眼。 「那就去找魔宗!」風大慨然道,「以我們兄弟的身手,闖進魔宗總部,也不是難事!」 風二冷哼一聲,又白了他一眼,「你似乎忘記自己是怎麼流落藥穀的了?你以為魔宗是皇宮大院,那麼好闖的嗎?」 風大頓時沒了言語,在屋裡假寐的風隨溪則好笑地撇撇嘴——難道他們天天閑著沒事去闖皇宮大院麼? 不過,看來怎麼也掩飾不了病情啊。 為什麼世人一個個都變聰明了呢? 察覺到風二又將腦袋探回來查看,風隨溪連忙翻了個身,以免臉上的笑意將自己假寐的事實出賣。 身後的腳步漸漸遠去,周遭終於恢復了安靜。 風隨溪這才從床上坐起來,推開床邊的窗戶,依著窗櫺,淡淡地看向遠處。 被內力強行壓住的毒素又開始蠢蠢欲動,風隨溪無奈地歎了一聲,不得不繼續忍受每晚例行的疼痛, 集中精力,將躁動的內息一點一點調息到經脈之中,這個過程如抽絲穿針一般,針頭從骨髓中穿過去,又拉回來,萬蟻攢心,即使極力忍耐,額頭仍然沁出了冷汗。 他總是在風大他們離開後才運功調息,也是不希望他們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 丟臉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丟臉第二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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