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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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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日。 熱鬧紛呈的太子大婚已經結束,一晚的笙歌,一晚的焰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灑滿殘屑。 齊王的大婚也已結束,只是滿堂的紅還未褪盡,又被快手快腳的丫鬟換成了一整片的白。 湘南王逝世。 朝陽喜服未脫,只是在倉促間,罩上了一層白麻,她已經哭得昏厥了兩三次,王子情派人喂她喝了點安神的藥,送到了新房裡。 所有人都亂成了一團,那些參加婚事的文武百官,快馬命自己的侍衛送來早已準備好的喪服,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又要換成哭容,這實在,有點難為他們。 一紅一白,讓這兩件足以轟動京城的大事,變成了一場鬧劇。 而發生這一切時,也許唯一平靜的人,只有王子情。 也許那天從衛津處醒來的時候,一切都似在演戲,他在戲中,也在戲外。 從容不迫地安排眾人弔唁,為新故的岳父守喪,與眾多真真假假的大臣們周旋,他一直一直,冷靜而沉穩,俊雅蒼白的臉,平靜得讓人心寒。所有在當天見過王子情的人,都莫名地有了一個預感:齊王殿下,似乎變了,變得讓人無法直視,勢若淵峙海臨,越發清寒出塵了。 京城的來客一直徘徊到夜深,王子情親自送走最後一批客人,轉過身,卻發現本應該也一齊出門的衛津還留在原處。 「殿下……」衛津擔憂地走向他,王子情眼中刻骨的寧靜,遠比失態更讓他心驚。 那樣一個感情用事、善良憂鬱的人,為什麼在經歷這樣的突變後,還能如此若無其事? 他的臉,愈加蒼白了,藏在袖中的手,瘦得幾乎能看見血管。 卻依然,挺直地站著,敷衍著。 「你新婚燕爾,不用留在這裡陪我了。」王子情看著他,竟然還能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衛津更是擔心,踏上前,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伸手抓住王子情的臂膀,手下的身軀,果然在微微顫抖著。 「殿下,你不要為難自己,湘南王的死不關殿下的事情,你……甚至不需要強迫自己娶朝陽郡主……」衛津說著,突然詞窮,這兩件事,都是李寫意強加給他的,以幫助他的名義為他籌劃的,所以王子情只能接受,他甚至沒有拒絕的能力。 「殿下是不是在怪少莊主?」遲疑了片刻,衛津又低聲問。 王子情慘然一笑,輕輕地掙開他的禁錮,淡淡地說:「我永遠不會怪她,若不是她,也許在秦王出事的那天,我就會被太子順手除了。她一切都是為我著想,我又怎麼會怪她?」頓了頓,他又接著說,「我只是瞧不起我自己,處處讓寫意為我操心,她為我做好了所有事,我竟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衛津,你見過比我更沒用的男人嗎?她離開我是對了,除了讓她難過,讓她奔波,我還有什麼可以給她?」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眉宇間一片清冷。 衛津卻聽得一陣心悸,「殿下,你不要妄自菲薄,事實上,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嗎?」王子情遙望夜空,淡淡一應,「還可以做得更好吧。」 「殿下想做什麼?」衛津心念一動,定定地望著他。 王子情將視線移回,只是那漫天星光,似已映入了他的眼眸,那雙靜若碧空的眼睛,璀璨奪目。 「衛津,她讓你留下來幫我,是不是?」王子情凝視著他,靜靜地問。 衛津怔怔地望著面前全然不同的齊王,只覺得有種堪稱實質的氣勢迎面而來,讓人不由自主為他屈膝,「是,衛津會誓死保護殿下。」 「我雖然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是卻相信你的能力,幫我,讓我變得足夠強大,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失望。」王子情說完轉身,負手望著遠處煙霧彌漫的蒼穹。 衛津望著那個月下卓立的身姿,心中莫名地激蕩起來,「殿下一定會成功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別讓素素等你。」王子情收起方才透骨的寂寥與傲氣,重新恢復往日的溫文爾雅。 衛津這次沒有多言,點頭退了出去。 直到人盡樓空,王子情才斂了眼中的漠然,緩步往新房走去。到了門口,在裡面伺候的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不小心撞在了王子情身上,連忙戰戰兢兢地跪下請罪。 「起來吧,郡主醒了嗎?」她並沒有聽到責怪的話,反而是一個異常溫柔親切的聲音,清越悅耳。 「郡主已經醒了……」小丫頭一面回話,一面忍不住抬頭望了上來,從房間裡逸出的燈火淡淡地灑在齊王的臉上,讓本來蒼白的膚色多了幾分幻化的色彩,眉眼寧逸,俊雅溫潤,有種不近真實的華貴。幾乎被閃電擊中一般,她突然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好了,下去吧。」王子情並不在意她的失禮,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然後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紅燈籠已經換成了白燈籠,走廊兩側的燈光,讓王子情的身影時明時暗。 終於到了門口,王子情敲了敲門,柔聲喚道:「朝陽?」 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房門被拉開,朝陽一身白麻,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 「這場戲,我已經陪你演完了。」她噙著淚,異常冷靜地說,「子情,你可以得到虎騎軍了。」 「對不起……」王子情垂下眼眸,淡淡地說,「我需要它。」 「不,和你成親一直是我最大的願望,即使是戲,也好。」朝陽虛弱地笑笑,然後轉身,「明日開始我會上山為父王守孝三年,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王子情突然踏前一步,從後面抱著她,朝陽全身僵硬,不停地顫抖。 「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只是……我心裡沒有了多餘的位置。」然後他鬆手,轉身。 朝陽驀然回頭,星光月影下,那個人的身影從來沒有如今晚這般決絕,如今晚這般——高不可攀。 如此陌生。 第十七章 丹青求婚 他微微一笑,「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我不願意你死,如果你死了,我大概會很難過,難過很久……」他頓了頓,久久地凝視著她,「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很喜歡你。」 鳳翔莊。 清客上門,灑水以待。 李寫意手持書卷,閑閑地躺在樹蔭下翻閱,小蘭她們停在不遠處,警戒著周圍的情況。 簫聲突然從牆外響起,悠揚多情,卻是《湖心》。 李寫意笑著垂下手,輕喚了一聲,「丹青,既然來了,何不進門?」 淡青色的影子合著樹影一道兒晃了晃,柳丹青已倚在了相隔不遠的大樹邊,隔著一條人工小溪,靜靜地望著她。 小梅他們立刻站直身子,氣機繃緊,李寫意淡淡地揮了揮手,「無妨,你們先出去一下。」 小梅擔憂地望瞭望依然優雅閒逸的柳丹青,遲疑地退了下去。 柳丹青並不走近,還是站在小溪對面,含笑望著她,「好久未見,看上去清減了。」 李寫意笑著撐起身,可是還未站穩,頭突然一陣暈眩,禁不住彎腰輕咳起來。 柳丹青眉頭輕蹙,青影微動,修長的手指已經挪開了她捂在唇上的手掌,上面猩紅點點。 「怎麼了?」他索性反手探向她的脈搏,再次診斷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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