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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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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必走,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風隨溪黯然的目光突然閃了閃,期盼而鼓勵地望著她。 李寫意遲疑了一下,想說什麼,卻一次次,欲言又止。 風隨溪等了很久,仿佛滄海都變成了桑田,仿佛世界已經鬥轉星移了無數輪回,她仍然沒有開口。 他終於長歎一聲,翩然轉身。寫意,我的心也會累的,如果所有的付出,都沒有回報,我也會累的。分開一段日子也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局…… 李寫意抬起頭,看著已經合上的後門,門縫裡他的衣袂一閃而過。 上一次轉身,她知道他還會回來。 這一次…… 還會回來麼? 王子情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只看到李寫意一人落寞地站在院子裡,沉靜如井。 「少莊主,風穀主呢?」小梅走過去低聲問。 李寫意搖頭,淡淡地說:「回藥穀了。」 「回去了?」小梅睜大眼睛,有點難以置信,「就這樣走了?」 「嗯。」李寫意隨口應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收起心底被掏空的失落,她揚眸清明地望著王子情,「裴鐘的糧食都已經運到了嗎?」 王子情點點頭,默然地望著她。 「還有已經染上疫病的人……也要謹慎處理了。」她很委婉地採用了處理兩個字,雖然兩字的後面,是大火與鮮血。 並不是每個人都如王子情那般幸運的,其他感染了的患者,大概只有等死的份了。 只是那麼冷酷的詞語從她的口中吐出來時,王子情仍然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八年了,蘇頤,我們到底錯過了什麼,又改變了什麼? 「殿下,我先去看看賑災的情況。」欠了欠身,李寫意從王子情身邊擦了過去,清冷鎮定,如常。 糧食陸陸續續運到祁洋城,各處施粥的工作已經井井有條地進行了,有了活命的糧食,災民便有了生的希望,最近也安靜了許多。 為了不造成恐慌,病疫的事情沒有大肆宣傳,而是悄悄地將預防的草藥混合在粥裡,讓他們一併喝下去,觀察了數天,災民裡沒有再出現感染的事情,那場本可以造成喧天波瀾的疫災,被掐死在搖籃裡。 李寫意在粥棚旁邊站了一會,然後緩步走向那些被封鎖的村莊。 到了距祁洋城最近的一個村,卻意外地見到了王子情,她怔了怔,然後擔憂地迎了上去。 如果一定要染血,她寧願動手的是她。 王子情早就發現了她,站在村口,安安靜靜等著她走過去。 「殿下。」她正待行禮,卻被王子情一手托住,溫厚的雙手就這樣握著她的手肘,似乎想托起她全部的重量。 「我正想將那些沒有感染的人分出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王子情連忙鬆開手,盡可能平靜地說。 「我去吧。」李寫意說完便往村裡走,王子情連忙又拉住她,「寫意,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冒險。」 見王子情這般憂心,李寫意也不疑有它,只是淡淡一笑,「殿下忘記了嗎,寫意對它是免疫的。」 王子情怔了怔,只是手久久不肯放開。 「一起去吧。」好半天,他才不容反駁地說道,「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要一起去。」 所有的罪,所有的難,不再讓你獨自攬,獨自扛,如果可以,讓我來做。 李寫意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想起他也是得過病疫的人,當即不再拒絕。 村裡的人已經死傷殆盡,剩下的不足二十,症狀都已經顯了出來,李寫意默默地從他們中間走過,然後停在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面前。 「殿下,其實……他們未必不能治。」她執起孩子骨瘦如柴的手,輕聲說。 「不准!」王子情根本不聽她後面的話,直接拒絕道,「我絕對不會允許的!」 「殿下……」李寫意更是疑惑,王子情今天的表現有點怪怪的,對她的安危問題,顯然太過關心了。 「你不能再失血了,寫意。」王子情深深地望著她,沉聲說,「即使事關人命,我也不能讓你冒險!」 李寫意轉過頭,淡淡地說:「知道,我有分寸。」頓了頓,她又彎下腰,在孩子額頭上輕輕一吻,「對不起,我不能救你,原諒我。」 不是不肯用一命換一命,只是……這條命已經不再屬於我自己了。 孩子抽搐了一下,口中嗚嗚作響,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李寫意神色一慘,眼睛驀然酸澀。 王子情立刻拉起李寫意的手,匆忙地離開現場。他走得很快,讓她不得不小跑了幾步。 終於到了出口,王子情轉過頭,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不需要面面俱到,已經夠了,剩下的,交給我做!」 李寫意怔怔地望著他慍怒的臉,心中更覺古怪。 王子情抬起手,似想摸摸她的臉,到了中途,又頹然地落了下去,然後轉身,逃也似的走開。 李寫意還是怔在原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見的遠方。 三天后,最後一個染病的人,咽氣了。 窯廠烘烘地燒了一天,將所有和疫疾有關的事物,付之一炬。 結束了,一把火,便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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