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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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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我已經回不去了,就算能重回魔宗,當了宗主,也不過是一派之主,所做的事情,無非是江湖門派的打打殺殺,沒勁得很,若為這些蠅頭小利耗費一生,實在無趣,大丈夫在世,要立功,自然要立千世之功,要行俠,自然要以萬民為本,若偏於一隅,坐井觀天,不如不活!」卓雲慨然應答,平日裡倦怠懶散的雙眸,也突然明亮了許多,豪氣頓起。 李錚被他的氣勢所攝,本想反譏一句:你是魔教中人,還談什麼行俠之說,可是看著面前的人,卻終於沒說出來。 「哼!」可惜小魚不買他的賬,翻翻眼,很不屑地說了一句,「什麼千世萬民,現在還不是一碗茶都請不起嗎?」 卓雲一噎,卻並不惱,反而呵呵一笑,別有用意地望著小魚,壓低聲音問:「我若通知魔宗的人,他們一直尋找的聖女就在京城,你說……」 小魚的臉色變了幾變,恨恨地剜了他一眼,伸手抓住李寫意的手臂,嬌聲說:「少莊主,你趕緊殺了他滅口吧!」 卓雲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好歹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小魚,你忍心麼?」 「呸,你最壞了,以前總捉弄我,又會騙人,你抱我,八成是想把我摔下去吧。」小魚鼓著小臉,憤憤地說。 「誰說的,六年前若不是我放了你,你現在早已經是魔宗的聖女了,還能這麼自在?照理說,你應該謝我才是。」卓雲一本正經地說,「算了,我也不嫌棄你醜,不如以身相許吧。」 「你……」小魚一時語塞,只因卓雲所說的確實不假,他當日與魔宗決裂臨走之時,闖過魔陣之險才將小魚帶了出來,為此卓雲也被魔宗追殺了許久。 「不嫁我,那就回去當聖女好了。」卓雲乘勝直追,成心要嚇一嚇小魚,「當聖女哦,要廢武功,去五音,變得又聾又啞……」 李寫意並不干涉他們鬥嘴,只是含笑看著,見小魚已泫然欲泣,這才開口道:「小魚被鳳翔莊所救時,寫意已經與魔宗的人達成協議,若非小魚自願,魔宗絕不可為難於她,這件事全武林都知道……而且,就算小魚肯嫁,卓公子娶得了嗎?」 卓雲愣了愣,隨即坦然笑笑,「沒想到我騙盡了天下人,卻沒有騙過少莊主,卻不知少莊主是如何得知的?」 「少宗主樣貌出眾,只是扮成男子,卻未免柔弱了一些,而且,男子與女子走路姿勢也是不同的,少宗主掩飾得很好,只可惜還不夠到位。」李寫意含笑望著女扮男裝的卓雲,「何況鳳翔莊與魔宗頗有淵源,寫意也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是不是?」 「六年前的軒然大波,武林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卓雲突然歎息了一聲,「只是煌煌魔宗,竟會被當時無名的鳳翔莊玩得損兵折將,並因此一蹶不振,很令我費解。後來我暗中觀察了鳳翔莊很多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少莊主可否告知一二?」 李寫意諱莫如深地看著他,擺明瞭不想回答。 「罷了,見過少莊主的風采,鳳翔莊的實力,也能窺見些許了,再說,能讓李錚這樣的絕世高手心甘情願成為少莊主的護衛,鳳翔莊一定人才濟濟啊!」卓雲也不深究,搖搖頭,又轉身招呼老闆快點上茶。 那老闆應了一聲,又低頭忙給爐子扇了扇火。 「時間過得好快啊!」卓雲抬頭,突又一笑,「當年那個十一歲的小屁孩也長得這般大了。」 「是啊。」李寫意臉上現出一縷近乎溫柔的笑容,牽起小魚的手,望著她清麗純淨的臉,「小魚現在已經是一個美麗的少女了。」想起初見小魚時,她被魔宗追擊,慌慌張張地躲到鳳翔莊的牆底,縮在花叢中,小臉髒兮兮的,目光明淨而慌亂,如一只受驚的鹿。 轉眼,便是六年。 小魚臉頰微紅,嘟嘟嘴,撒嬌似的往李寫意身上蹭了蹭。 「無論如何,小魚的事情,算我欠鳳翔莊一個人情,我雖然將她帶了出來,卻任她自生自滅,到底對不起她。」卓雲很真摯地說道。 「你當時也有難處,聽說宗主和你約法三章,你雖不在魔宗,卻必須為魔宗做足三件事,若你帶著小魚,難免會被誓言所困,反而為難。」 「誓言之事,只有魔宗極少人知道,少莊主又是如何得知的?」卓雲愕然,不自主地露出警戒之意。 「我自有我的辦法。」李寫意並不正面回答,只隨便敷衍了一句。 「當日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人士並不知小魚的重要性,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從魔宗叛逃出來的普通小孩,若他們知道了小魚的身份和能力,只怕當時的鳳翔莊要對付的人,就不僅僅是魔宗了。」卓雲也知探不到什麼,話鋒一轉,語帶輕蔑地歎了一句。 李寫意不以為意,淡淡地說:「在我心中,小魚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難道少莊主不知魔宗的聖女……」 「不要說了,我命由己不由天,比起命運,我更相信自己。」李寫意斷然打住他的話,目光驀然一寒。 卓雲微微一怔,隨即欣慰地笑笑,「如此,還望少莊主好好照顧小魚,不要忘了今日說過的話。」頓了頓,卓雲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既然是不信命的人,為什麼要造出『鳳命者』的謠言?」 「那少宗主呢,明明有經天緯地之才,又怎麼會韜光養晦至此?」李寫意若無其事地回望著卓雲,輕然一笑。 李寫意話一出口,氣氛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嬉笑調侃至此結束。 對於卓雲知道「鳳命者」是自己一手炮製的謠言,李寫意並不吃驚,這種把戲,可以瞞得了天下人,卻瞞不了魔宗的人。 因為天下第一算原本是魔宗的長老,他的底細,卓雲不可能不知道。 何況天命一說,本就真真假假,難以判定,只是世人對於虛無縹緲的事物,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一點,卓雲也自知之明。 「難道少莊主也有意參加這場廟堂之爭?」卓雲挺直身子,灼灼地望著李寫意,「不知少莊主意屬何人?秦王殿下,還是太子殿下?」 李寫意避而不答,只是含笑回望著卓雲,輕柔如水的眼眸突然伶俐了,如寒冬冰棱般,似乎可以映射萬物,「敢問卓公子,當今太子,真的值得你輔佐麼?」 卓雲聞言,心頓時一沉,看來李寫意是在秦王那邊了。 「先不論太子的文治武功,據寫意得知,太子王子遙,開元十二年立為儲君,得京郊外封地萬頃,之後雖有封賞,卻再也未加一寸領土。而如今,太子的封地竟橫跨京郊,南到安吉,北至臨平,侵佔百姓良田無數,致使近萬名無辜民眾或流離失所,或淪為他的佃農。不僅如此,他還縱奴行兇,堂堂國儲,竟使人化裝為土匪惡霸,占地為王,私吞礦山。開元二十一年臨平大旱,他非但沒有開倉賑糧,反將所囤糧食高價出售,大發國難財,這樣的行徑,也值得卓公子如此傾力相助嗎?如此中飽私囊、無視萬民利益的人,難道會成為一個愛民如子的明君麼?」 卓雲並不反駁,只是苦笑一聲,淡淡地說:「朝堂之上,真的有完全公而無私的人?」 「太子之所以會如此聚財,秦王也有部分責任,秦王手握戶部和禮部,世代皇子,光靠俸祿根本不足以成活,歷來的規矩,皇子可向戶部借款,而秦王大力壓制,每次戶部撥的款銀只是杯水車薪——何況,你以為秦王又是什麼為國為民的人嗎?」卓雲冷笑著,目露不屑,「且不說他任職戶部的那些把戲,單單就談歷年的科舉,為了討好豪門大族,他一直不遺餘力地打擊寒門子弟,凡寒門學子的試卷,便極力打壓,如果有好的文章,不惜冒名,換與寒門公子,至於行賄賣題,更是常事,這才真正寒天下人的心。」 李寫意淡淡然回頭,那老闆已經煮好了開水,拿著兩個水青色的瓷杯,用開水燙了幾遍,這才從身後的破碗裡撮了兩撮茶末,放進去沖泡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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