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何以恨傾城(59)_霜非晚

五九

　　顏姝莞頹然的偎進宮千月的懷中，心裡帶著幾分酸楚，她終是明白了那個男子永遠都不會屬於她，而她也明白守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子為她做了什麼。

　　所以她會放開，把一切放開。

　　或許當初的那驚鴻一瞥就註定了錯誤，宮歌珞他竟是這樣特殊的體質，要怪就怪上天所開的玩笑吧。

　　宮離昊看宮歌珞飛身進入火海，心裡更是不安，他怕，怕那個笑語嫣然，那個承諾和他共同進退的女子會這樣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真的好怕。

　　從來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見傾心，縱使她長的像那個奪走他母后一切的女人，縱使他曾有意的冷落她多時，但當她楚楚可憐的偎進他懷中，當她信誓旦旦的對他承諾，當她柔情萬千的花間彈奏的時候，他心裡築起多年的圍牆就如此倒塌了，徹底的為她所傾倒。

　　縱使容貌一樣又何妨，她是她，不是那個女人。看似柔弱，卻又堅強，聰慧的她，獨一無二的她。

　　即便他知道，在他面前的她絕非她真正的性情，但他還是想把她守在身邊，或許他其實明白他父王的感情，但是這個身份，終究不能讓他隨心所欲。

　　緊握的手，終是緩緩的放了開來，他明白他不是他父親，他比他父親有責任感，他不能如他父親一般就此不顧一切，不顧作為一個帝王的責任。

　　所以最後，他終是沒有沖進火海。只能在火場外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那場火定是有人特意而為，火勢猛烈的怎麼也阻擋不了，而進去的人卻再也沒有出來，直到整個初雲宮全部化為灰燼。

　　整整三個時辰，他的心也涼了，作為一個天子，他卻沒能保護自己最愛的女人，他豈止可悲。

　　眾人皆是沉默的不敢言語，怕一出口就會為自己帶來什麼災難。

　　他最後看了一眼火場，冷漠的下令，「追封晚嬪為晚後，攝政王爺為安國王爺，厚葬。下令全國大喪三月。另外全力追拿憐兒。」

　　他終是失去了她，因為他的不小心，讓人有機可趁，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為她而永不封後。他突然羡慕起他的王叔，至少他有勇氣拋下一切，至少他可以伴她上至碧落，下至黃泉。

　　刺骨的冬風突然揚起，帶著迫人的寒意席捲了整片大地。

　　那個似乎永遠都高雅有禮的男子此刻的背影卻是如此的落寞，此情此景，更添幾分淒涼。

　　看著他的改變，幾乎是在一夕之間，眾人皆是一驚，到口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男子冷漠的轉身，對著顏姝莞道：「本來曾經傷害她的人都得死，但我可以饒你一命，條件是永不入景禦。明白了嗎？」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身邊的男子一眼，雖然原諒了他，但心底對他的抱怨豈能在一夕之間殆盡，所以他也不要那個曾經拋棄他的父王。

　　所以他就准他以雲霄風的身份分告老還鄉，永遠的離開景禦，永不再見。

　　從今以後，他只有自己，只有景禦。

　　＊＊＊

　　離開景都的第二日，我就聽到市井之上傳著這樣的流言。

　　當今王上的寵妃，雲丞相之女雲若晚因火而殤，而攝政王爺宮歌珞卻是為了救人而命喪火海，王上下令追封晚嬪為晚後，攝政王爺為安國王爺，舉國大喪三月。雲丞相因喪女之痛，辭官回鄉。

　　這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卻又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知道憐兒終是代替了我而終止了雲若晚這個本就不該存在的名字，但我想不到的卻是宮歌珞會沖進火海救人，更想不到武功如此高強的他竟然會命喪火海。雖然那火的確被我做了手腳，既撲不滅，而且還會越燒越狂猛，但他也不至於會被困火海。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當初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人把視線投注在追查兇手之上，而不會去探究命喪火海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雲若晚，但我從沒想過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怎麼會，怎麼可能……

　　心陡然沉了幾分，雖然我決定和他們再無瓜葛，但卻也不想他因我而死，雖然怨他曾經的設計，但卻也心疼他的所作所為。

　　我策馬朝景都奔去，想證實消息的真偽，我打心裡不相信他真的就這樣消失了。

　　景都之中，氣氛凝重，而我也證實了一切都是真的，那個男子，那個讓我又怨又愛的男子當真徹底的消失了。

　　愛？

　　此刻我才察覺到原來自己真的很在乎他，因為在乎，所以恨他的欺騙，因為在乎，所以要遠離，怕自己越陷越深，因為在乎，所以心才會痛。

　　因為在乎，我還是不相信他會喪生於小小的火海之中。那定是他又在欺騙世人的把戲吧。

　　我擦乾了臉頰上肆意氾濫的淚水，向城門口走去。

　　景都之中似乎全力的搜索著什麼，該是在追捕憐兒吧。幸好我早已易容成了一個平凡的女子，這才從深嚴的守衛之中出了景都。

　　一切皆破，情，愛，怨，恨，留下的只有那依然隱隱作痛的心和那最後的一份眷戀。

　　雖然不舍，但我還是會拋卻，拋卻那不屬於我的一切，離開景都，離開這場紛亂……

　　如果他真的沒死，如果我們還有緣，那就期待下一次的重逢，如果他當真命喪火海，那我就把曾經屬於我們的一切禁錮在心中的角落……

　　第63章竟成癡兒

　　春風微度，冰雪初融，沒想到一年時光竟恍然而過，猶記得我初到此地，也正是春光明媚的時候。

　　自那日離開景都以後，我就一路向雪舞城行去，至此已有一月之久，我也到了離雪舞城不遠的七巧鎮上。

　　我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著香氣濃郁的清茶，這七巧鎮上的名產果然與眾不同，一口入喉，香氣四溢，淡淡的纏繞在唇齒之間，久散不去。

　　「怎麼又是你？快滾，小白癡。」門前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原來是店小二正在趕一個小乞兒。

　　「飯飯，我要吃飯飯。」話語斷斷續續的溢出，本以為只是個乞兒，卻沒想到還是個癡兒。

　　我不由的搖首一歎，拿著茶繼續品著，我不是善良之輩，所以心雖有些憐憫，但終還是不想給自己捎上一個麻煩。

　　「哇……」店小二痛呼一聲，被小乞兒推倒在地，沒想到那乞兒力氣竟然如此之大。

　　「壞人……壞人，我要吃飯飯。」小乞兒擦著臉，盯著倒在地上的店小二嚷嚷著。

　　店小二似乎是被惹火了，起來拿起凳子就往小乞兒身上砸去，但那小乞兒竟只輕輕一擋，凳子就破碎成片。

　　他似乎有很深的內力。

　　至此，我不由的多看了他幾眼，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當場茫然無語。

　　那小乞兒竟是宮樓颯。他臉上雖然有些髒，但那容貌絕對是他，雖然這世上也有如我和顏姝莞那般相像的容顏，但這畢竟是少數。

　　所以這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宮樓颯，而且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很髒了，但還是可以看出本來質地的精良。

　　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變得如此落魄，甚至成了癡兒？

　　他該是去戰場之上了。

　　難道那次宮離昊派他去打雪舞城嗎？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嗎？

　　正當我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隻手揪住了我的衣袖，我抬首一看，才道是宮樓颯。

　　「漂亮姐姐，我要吃飯飯。」他一臉純真的朝著我笑著，不復當初高傲而狂佞的影子，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清純的少年。

　　店小二一下子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他就想把他往外拖，而且還不斷的向我道歉，「姑娘，我這就把這個瘋子拉出去。」

　　「漂亮姐姐……」他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死命的不想放開我的衣袖。

　　我本來視他為猛獸，能離多遠就多遠，但此刻看著他那純真而清澈的雙眼時，心底的某一處竟開始泛起不忍。

　　不知道是不是演雲若晚演慣了，所以才會有了這種多餘的感覺。

　　我撇過頭，不想再去看他，畢竟我不想就此惹上一個麻煩，此刻的他或許只有幾歲孩子的智商吧，那我豈不是還得照顧他。

　　「漂亮姐姐……」他的語氣更加的哀怨了，手依然攥著我的衣袖不肯放，似乎在期盼著我的回頭。

　　「姑娘，我馬上把他拉出去。」店小二一邊道歉一邊揪著他的頭髮，試圖讓他放手。

　　他依然沒有放手，「姐姐，痛痛……壞人……打我。」

　　「小白癡，快放手。」一旁的店小二氣急敗壞的叫道。清脆的巴掌聲陡然響起，我驀地回首，握住了店小二再度揚起的手，「放手，他吃飯的錢我付。」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店小二遲疑的問道：「姑娘……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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